山洞内,在遍寻出路而不得后,两人只能重新坐下,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孤城道:“既然能听到滴水声,那这附近必定有别的山洞,只是两座山洞的衔接之处不在我们身后这一侧而已。” 原芙月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道:“滴水声是下边传来的,那另一座洞应该就在下方,不若我们试试能否击穿身下的山石?” 叶孤城说不行,他方才用剑试探过了,以他们身下这块山石的坚硬程度,如果他们真的动手,极有可能会震动整个山洞,引得那些冰雪继续往里推进。 到那时,他们极有可能直接被冻死在洞里,再出不去。 原芙月:“可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在这吧,那结果也是被冻死啊。” 此时离那场骇人的雪崩过去已有好几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冰雪封堵了好几个时辰。 饶是原芙月有刚学的小无相功心法护体,也不免被冻得有点难受。 叶孤城听她尾音不自觉颤抖,再联想到她的年纪,顿时了然。 他想了想,将外袍脱了下来递给小姑娘。 “再撑片刻。”他说,“会有办法的。” 原芙月被他递衣服的动作吓了一跳,犹豫片刻还是拒绝道:“算了,我记得你穿得比我还少,还是自己披着吧。” 叶孤城:“无妨,我不畏寒。” 原芙月:“……” 叶孤城继续:“且起码比你多习了十年内功。” 原芙月再度:“……”年纪大了不起啊! 等不到她开口也等不到她伸手,叶孤城干脆不再多话,直接将手中的衣服准确无误地搭到了她肩上。 原芙月顿时震惊:“这么黑你都看得见吗?” 叶孤城说不用看得见,他靠气息就能判断她此刻坐的位置。 原芙月无话可说,这内功是够深厚的。 如此,她也就不再跟他继续推拒,而是认真道了一声谢。 他不仅没应声,反而还刻意放轻了呼吸,像是在仔细辨别着什么。 原芙月现在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还承了他的情,听他如此,自然也本能地配合着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耳边又只剩下了从下方传来的滴水声。 同之前相比,似乎响了一些,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叶孤城道:“应该是这洞里的冰雪渗下去发出的声音。” 说罢直接贴地刺出一剑,将剑锋埋进了这片厚重的冰雪之下。 既然雪能往下渗,就证明他们脚下的山石并不是彻彻底底完整的一块,肯定有某处是断裂并连通下边那个山洞的。 而且这一处一定离他们不太远,否则这种程度的滴水声,根本不可能穿过冰雪和岩层抵达他们耳边。 所以如果能找到这处断裂,再想办法将其扩大,说不定他们就能把这些雪引到下面的洞里去。 原芙月听到他出剑的声音,忙问:“是不是有办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柄剑又沿着地面推进了几分,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此时他的半条手臂已随剑彻底埋入雪中,彻骨的寒意激得他下意识皱眉,却没能阻挡他用剑继续探寻。 剑锋从山石上划过,发出持续不断的刺耳声响。 原芙月听了片刻,大概猜到了他在做什么,顿时惊呼道:“你这样会冻坏手的。” “暂时不碍事。”他说得很平淡。 “那我也来帮忙。”她非常自觉,“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一点。” “不用。”叶孤城摇头,“你的剑短。” “……”原芙月竟无法反驳。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她手短,但又觉得这样说一个小姑娘似乎有点失礼,所以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手中的剑忽然晃了一晃,似是戳进了什么缝隙。 这发现令他顿时一振,旋即运气闭眼,凭从剑尖传至剑柄的细微变化判断出了这缝隙的具体方位。 原芙月听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忙问他是不是找到了渗水的地方。 他嗯一声,道:“记得低头。” 原芙月:“?” 下一刻,她听到了他用长剑重新划破积雪的动听声音,与这声音共同到来的还有被他的剑气激得四处乱舞的点点碎雪。 原芙月只觉面上一凉,呼吸间也盈满了寒气,以至于本能地往他那件宽大的外袍里缩了缩。 与此同时,叶孤城的剑锋也斩向了那道缝隙。 他将力道控制得很好,所以一剑下去只是开大了缝隙,并未晃得整个山洞为之动摇。 紧接着,积在缝隙之上的雪便一块接一块地掉了下去,最开始只是小块,发出的声音也不算多大,但随着最底下那些雪的缓缓流失,下落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原芙月顿时喜出望外:“我们能出去了?” 叶孤城说早着呢,这洞有七丈深,等缝隙边上的雪掉干净了,他们还得把想办法把更外面那些挪过去。 原芙月:“……” 算了,好歹看到了点希望不是么? 他二人在洞中费力挪雪的时候,西门吹雪也沿着被大雪封堵的山路毅然决然地上了山,根本没有等身后无争山庄众人的意思。 原随云本就比他慢了一步上山,又看不见,自然无法轻易追上。 此时太阳的最后一点余光也消失殆尽,夜色笼罩了整座天山山脉,令这座本就奇崛无比的山峰看上去更加神秘也更加骇人。 原随云反正看不见,倒是还好,但他从无争山庄带出来的那群随从却越走越心惊,以至于越是往上就越是忍不住抽气咋舌。 相比他们,西门吹雪对这一路艰险的反应却淡泊得几近于无。 他每一步都跨得果决无比,既不怕奇峰也不怕积雪,只怕不能及时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上山的速度也远远称不上快。 惨淡的月光照在白雪上,让山路变得比平时难辨认数倍,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踏错便可能跌入边上的万丈深渊。 西门吹雪只能在每一次抬脚之前小心再小心。 …… 另一边洞内,原芙月和叶孤城挪了快两个时辰才勉强挪到接近洞口的地方。 前后近八个时辰的光景里,他们都在和冰雪亲密接触,加上入了夜的天山本就比白天冷太多,以至于快挪完时,原芙月已经被冻得开始哆嗦了。 叶孤城听到她呼吸变重,怕她支撑不住,忙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先休息片刻。 原芙月也不死撑,只道:“那我一会儿再来。” “不用。”他声音里有很淡的笑意,“就快好了。” 可能因为过去的八个时辰里,他二人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场同生共死,所以此刻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原芙月竟恍惚有种这个人其实不像看上去那样冷的感觉。 没多久,她听到从洞口处传来的簌簌声响。 是最外沿的雪被拨开了。月光随之照进洞中,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 原芙月顺着影子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青年那尚在往下淌水的湿润衣袖。 她张了张口,刚想再对他道一声谢,却听他忽然沉声道:“小心,外面有人。” 原芙月:“??” 叶孤城:“他们似乎要上山,就快走到此处了。” 原芙月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谁会在这种刚雪崩完半天的时候上山啊? 这样想着,她干脆勉力站了起来,朝洞口走去。 探出头去看之前,她还在做不切实际的猜想:“难道是你的手下?” 叶孤城:“……” 叶孤城道:“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我的手下。” 怀着对来人的好奇,原芙月又往前半步,抓着洞口那块光滑的山岩,朝叶孤城说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望,她就直接张大眼睛松了手。 下一刻,她踩着夜风跑出了山洞,像一只风筝一般扑到了来人怀中:“阿雪哥哥!”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哪怕已经实实在在地被对方接住,原芙月也还是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切感。 同样觉得不真切的还有西门吹雪,但不真切归不真切,人往他怀中撞来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揽住了,而后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来找你。” 话音未落,他又发现原芙月身上披了一件很明显不属于她的外袍。 西门吹雪不由得皱了皱眉,抬眼朝她方才跑来的方向望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的那一刹,叶孤城也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听到了原芙月喊西门吹雪的那声哥哥,再联想原芙月告诉过自己她来自太原无争山庄,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眼前这个让原芙月激动地喊着哥哥跑过去的少年就是武林第一世家无争山庄的少主。 于是站定后,他主动向其打了个招呼道:“原公子,幸会。” 西门吹雪:“……” 恰好刚追来的原随云:“……………………”什么玩意儿?这人喊谁原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