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干部让你来叫我?我说,我这会可是忙得很啊!”
方淮看他紧张的样子,心里发笑。
常明估计是怕干部让他去搞单杠呢。
以足下这副身躯,今天要是去了单杠,恐怕就是漆小辉的挽尊员。
“没有,班长,我单杠做完了,说来帮厨,指导员就让我过来了。”
常明这才眼带疑惑地扫了扫他,又看了一眼单杠,发现那边还有人在杠上,顿时背起手,有些教训地口吻道:
“新兵第一次摸底,你就做一组单杠?没自觉加练两组?
我跟你说啊!因为训练没来帮厨,那是没问题的!我定的帮厨时间,那是没有出警和训练的情况下!
你不是专门找理由跑来厨房偷懒吧?做了多少个?”
方淮内心抽抽。
大哥,你要是没说前面的话,我都信了。
但面上还是带着微笑道:“班长,没偷懒,做了二十八个。”
“二十八个?…几组,三组?”常明很没见识道。
方淮继续微笑:“一组,所以指导员没让我做第二组。”
“什嘛?”常明惊叫。
“你一组能做二十八个?”
方淮笑着点头:“嗯,班长,别耽误了,今天除了下午饭,还得烤羊腿呢!指导员让我来烤,你得教教莪啊!”
“张洋做了多少个?”
常明有点不敢置信,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新方法,把大家成绩都拔高了。
“三十二!”方淮说着就进了厨房,到处看羊腿在哪。
说实话,他也挺馋的。
在新兵团要想吃上烤羊腿,除非新训楼整个烧了,他还一个人把火给灭了差不多。
常明一向跟张洋不对付,此刻听到“28”和“32”,却皱起眉头,喃喃道:
“这个张洋…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
第一年,和第二年,差距也太小了。
方淮实在没忍住,欠儿了一句:“班长,你能拉多少?”
“吭!”常明立马清了清嗓子,一副老成的样子道:“班长是在厨房待久了!胖了!以前…也能拉不少!”
说罢,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打开后门走到外面,指着一个烧烤炉,道:
“以后,班长教你做饭!这可是部队必须学的手艺,以后有放假,过年啥的,我得休息,中队每个人都得轮流做饭!
那个…那个烤羊腿,我已经腌好,开始烤了!还得烤两三个小时!
指导员既然叫你来烤,过来,我教你,你守炉子!今天帮厨就不用你了!”
…
半个多小时,下午饭都做好了,那边还在轮流上杠,隔老远都能听到韩勇在喊报告,一众老兵在旁边时不时训斥一句。
和方淮想象中的下队恐慌时刻一毛一样。
刚才偃旗息鼓的张洋,这会吼得最凶,俨然是个满血复活的状态。
方淮不在,他总算找到了上等兵的威严。
常明和方淮则坐在炉边,静静看着火温扑腾羊腿。
这一天下来,新兵们最惨烈,与最悠闲静谧的时刻并存。
方淮是新兵,单杠那边是“们”。
管不着了,训练他就真管不着了,他这会就是良心闭眼的状态。
“滋…滋…”
羊腿往外湛着油。
人生就是一场觅食,一勺饭,一道菜,催生七尺灶台,人间烟火。
刘老二山庄慰问的这只羊,看着也确实不是孬品,腿子不肥不瘦,光是个半生的颜色就把方淮看得直吞口水。
“班长,这山庄要是着火了,咱不得给他们多打两吨水?”方淮笑道。
“哎!”常明猛地拍了方淮一把:
“你嘴上可积点德吧!咱当消防兵的,最好一年到头不开工,人家都没事,最好。”
方淮贱笑了一下:“嘿嘿,那感情好,一年下来,中队训练成绩起码提高百分之三十。”
常明背着手,火堆燃烧的“啪嗒”声和安静的气氛让他有点真情流露。
“哎,我下队要有你这身体条件,谁愿意待厨房?”
懒人之言。
方淮腹诽了一句,又忽然感觉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勤快了许多,再不复以前的样子。
“诶,那只狗是谁养的啊?”方淮忽然好奇,指着还在单杠边时不时叫一声的“狗班长”道。
“小白啊?司务长养的,周勇班长负责喂,你们不用管。”
“我看它腿断了啊。”
常明甚是无聊地从地上捡起两棵碎木炭丢进火堆,扬眉道:“就是被司务长轧断的。”
“司务长轧断的?!”
“嗯,那时候小白还小,周班长当新兵,跟着司务长去买菜,结果刚出中队的时候,马路边趴着只小狗,司务长开车没注意,把它后腿给轧了。
司务长把它捡回来包扎了养着,周班长说他负责喂,就这么养大了。
听说前年周班长想退伍,还是小白劝他留下来的,他俩关系好得很,我们当新兵的时候,还喊过它一阵白班长。”
“小白还会劝人?”方淮惊诧道。
常明轻笑:“呵,有啥不会的?狗有时候比人通人性,以后你就知道了,小白聪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