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物,有能逃乎数哉?所谓天地,时有倾陷,所谓日月,时有晦蚀。国祚兴衰之所运转,天灾人祸之所生发,皆有定数其间,终究躲避不过。小生这回要讲的,乃是九百年前,大齐的中兴承转之要。”
一袭白衣的书生站在人群中央,他的面前只有一方小小的木台。听众们有的穿着满是污痕的布衣,有的则披着华美的绢布,然而在书生眼中一视同仁,他眉目清秀,眼中没有鄙夷,也不带谄媚之态,语调平和,抑扬顿挫间娓娓道来讲述的故事。
“据史所载,当年风雨不调,岁收不佳。好在我大齐时有明君,下令轻徭薄赋,以抚民生——”
讲到这里,书生话锋一转,“纵使如此,仍有作奸犯科之辈,趁虚造乱,妄图动摇大齐根基!”
“唰啦——”书生手中折扇应声展开,精致洁白的扇面上,是从右往左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天生我才。
“大齐乃是天命所承,奸人造乱,自是无用之功。个中缘由,且听小生道来……”
荀茂站在人群外,将视线投向那位说书人,心中思忖,“毫无疑问,从外表和举止上看,这就是诸葛渊。”
他对于说书内容的兴趣并不算大,他只听了七七八八,反倒渠一贯对此挺有兴致,搬了个小马扎,从头到尾,目不转睛地看完这场说书。
不知过了多久,荀茂看到人群总算逐渐散开,而每个离开的听众手里都有块亮闪闪的金银之物。不少人听完说书,就嘻嘻哈哈捧着钱走进饭馆,或是坐到赌桌前。
他简单鉴别了一下,发觉全是真金白银,而非弄虚作假的把戏。这让荀茂感到十分有趣,发钱居然是真的?不知诸葛渊在哪发的财。又或者其中是否有诈。
“诸葛渊作为三清心蟠,靠近他附近的范围就会被迫转入大齐那边的世界,想验明真假,往他边上站一会儿应该是最容易的办法。”荀茂有意朝木台方向靠去。
当他距离诸葛渊只有几丈远时,发觉四周的事物果真开始变化起来。
原本凹凸不平的泥地变成了石块铺整的平路,在远处看来破旧的建筑,从诸葛渊这边望过去竟然是崭新的模样,木匾上的漆皮都没有丝毫磨损。
“变成大齐那边了?真是诸葛渊?”他正带着疑问想再探寻一番,诸葛渊主动开口了。
“这位小友对大齐的历史很感兴趣么?不如带上你的朋友,听小生细细讲述。”诸葛渊收起折扇,散发出的温和气质令人如沐春风。
“请容在下拒绝……”荀茂非常谨慎,他心里总感觉非常不对劲。诸葛渊在此时此地出现,怎么想都太过古怪。
渠一贯也回绝了诸葛渊的邀请,“我们还要赶路,没法接受阁下的邀请,见谅。”
“无妨,小生在蜀地还会停留些时日,随时欢迎两位。若无他事,那便告辞了。”诸葛渊轻轻行礼,指示他身边的仆从收起木台后,悠然离去。
眼看诸葛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末尾,荀茂收回目光,对渠一贯说道,“靠近这位说书人时,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的景和人突然发生变化,就像处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他需要确认情况,照道理渠一贯进入诸葛渊周身的范围后,见到大齐那边的事物,不该反应平平。
“没有啊。你怎么了?这个说书人虽然会发钱,也没这么奇怪吧?可能是哪位富家子弟的爱好。”渠一贯全然不知其中原因,但还是讲出自己的感受。“只是刚才说书的那些内容挺奇怪的,他明明用讲古的书词样式,但说的都非史实,连改编都算不上。千百年不亡,一统天下的大齐国,哪有这种事情,要说南齐我还记得呢,只是现在南齐相关的字眼全变成南平了。还好你也记得,不然我以为自己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