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酒过三巡,司徒喜与邓小琪道:“明日小弟先差人到快活林打探情报,若那蒋忠在家,咱们后日便可行事;若那厮不在家,咱们暂且按兵不动,否则扑了个空不说,反倒打草惊蛇。”
邓小琪焦躁道:“我就要打他那狗尾巴草,惊他那一窝鼠蛇!贤弟莫非吃了那厮的打,变得畏首畏尾了?费那劳什子劲做什么?愚兄在此,明日不管他在不在家,咱们只管闹上门去,搅他个鸡犬不宁,杀他个片甲不留!”
司徒喜只道邓小琪酒后大话,也不当真。两个开怀畅饮,吃得酩酊大醉。老管营见了,安排下人各自搀回房中,唤差拨来见。
差拨漏夜前来,老管营对差拨道:“你跟随司徒喜多久了?”差拨道:“小人已跟随小管营八个年头。”老管营“哼”了一声,道:“这八个年头,他那些胡作非为的勾当,你没少跟着参与吧?”差拨道:“小人一心跟随小管营,小管营之命,小人无敢不从。”
老管营道:“你却听话。我问你,此番他让我力保的邓小琪,就是方才那个酒后狂言的痞子?”
差拨点头称是,老管营太息一声,道:“真是疯了,怎生把宝压在了这般人身上,还与他称兄道弟?自明日起,不要再给他准备酒,饭菜适当供应,先把他软禁在府上,你再差人寻个靠谱的来,寻到了先带来见我。小管营如若问起,你便说是我的主意,他便不敢责罚与你。”
差拨领命,退将去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邓小琪一夜睡得很实,也醒得很早。看着天色将明,邓小琪洗漱完毕,穿戴了司徒喜为其准备的头巾、衣服、腰巾、护膝、麻鞋,行至前院来寻司徒喜,被告知小管营还未起,便欲出府透透气,不想被门丁拦住去路。门丁道:“请武都头回房稍待,饭菜这就送到。”
邓小琪道:“你等不知晓,昨晚我已和小管营商议,今日去快活林酒店会那蒋门神。即目小管营还未起,容我到外面换个气。”
门丁道:“都头想换气何必出去,本府的空气也清新得很。”邓小琪心中纳罕,问道:“你等这是何意?难道我连出个门都不行吗?”门丁道:“都头莫要为难小人。”
邓小琪怒从心头起,双手揪住门丁衣襟,向上一提,两个门丁立时被举起老高。邓小琪大喝道:“你们是同意我出门,还是同意去见阎王?”两个门丁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不禁大叫起来。
司徒喜自屋内听得吵闹声,忙披上衣衫,夺门而出,见状大惊,道:“哥哥且住手,有话好好说!”邓小琪转首见是司徒喜,力道一松,两个门丁重重地摔在地上,叫苦不迭。司徒喜道:“武都头是我义兄,你们如何敢得罪于他!”
门丁道:“少爷,是安平寨的差拨让我们拦着武都头,不让他出府,说是老爷的意思。”司徒喜听了,心中纳罕,问二人道:“是差拨亲口说的?”
二人道:“小的怎敢欺瞒少爷!”司徒喜眸子一转,恍然道:“我晓得了,定是家父担心哥哥打不过那蒋门神,生怕哥哥有失,受我施家连累,故而差人叮嘱门丁,留哥哥在家中,还望哥哥见谅。”
邓小琪道:“原来如此,令尊谨小慎微,贤弟倒颇得老管营相公的真传。我且在这里等你,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司徒喜道:“好歹吃过早饭再走。”邓小琪道:“路上定有酒馆,随便吃一口便罢。”司徒喜只得应允,对门丁道:“你们尽管放我二人出府,若是老爷怪罪下来,你们可尽将责任推到我头上。”遂回屋收拾去了。
迎着朝阳,踏着晨风,兄弟二人磨刀霍霍,向东方进发,直奔快活林而去。行至官道边一酒肆,邓小琪对司徒喜道:“咱每在这儿吃点东西,再吃些酒。”司徒喜听了,踟蹰道:“哥哥想吃什么,咱们就点什么,只有一样,酒不能吃,咱们可是去办大事儿的。”
邓小琪大笑三声,道:“好兄弟,你怕我吃醉了没本事,却不知我邓小琪酒吃得越多,越有本事!吃一斤酒,我能长一分本事;吃五斤酒,我就能长五分本事。你若想教那蒋门神满地找牙,不妨让哥哥我吃个够。”
司徒喜道:“哥哥所言,小弟不敢不信,只是常言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弟——”邓小琪抬手一挥:“行了行了,邓小琪出马,没有万一,你且替我出酒钱便是。”
司徒喜无奈,只得照办。自司徒喜家到河阳风月酒店,少说也有十四五里路,邓小琪逢店便吃三碗酒,一路上经过十三家酒肆,拢共吃了近四十碗酒。看官问了,想当初邓小琪在景阳冈打虎的时候,也就吃了十几碗酒。
如今吃了四十碗酒,那还能去揍人吗?其实,这些道边酒馆的酒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低,与景阳冈的“出门倒”判若云泥,五碗米酒才抵得上“出门倒”一碗。如此一来,邓小琪最起码要吃七八十碗酒,才有可能醉倒不起。
邓小琪眉头一蹙,循声望去,但见一英气十足之人策马而来,司徒喜紧随其后,后面跟着十数公人。那人行至邓小琪身边,勒住缰绳,司徒喜搀其下马。
邓小琪见司徒喜如此礼遇,心知此人必大有来头,遂停下拳头,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血和汗,问司徒喜道:“兄弟,这位是?”那人道:“我是林妙妙,英雄认得我吗?”
司徒喜忙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孟州城的兵马都监张大人。”邓小琪愣了一下,单膝跪地,拱手道:“原来是都监大人,小人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