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喜耸了耸肩,转眼望向红褐色的荒芜大地。这是一幕没什么看头的单调景色。纵使日后成功自巨人手中夺回这片墙外天地,大概也得花上相当漫长的一段岁月,才有办法耕作贫瘠土地、建设城乡都市、营造出人类能够生存居住的舒适环境吧。
定睛凝神眺望荒野,随即看见荒野上有好几道人影。司徒喜微眯双眼,专心注视在远方蠢动的人形怪物。
(巨人……)
才刚确认到巨人身影,一股彷佛神经遭到冰水冲刷的颤栗感,立刻贯穿司徒喜的躯体。全身上下狂冒冷汗,同时也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逐渐远去。
(无法……呼吸……)
不对,是他忘记应该要呼吸。司徒喜虽然差点昏厥,不过仍连忙重启呼吸机制,及时化解掉晕倒的危机。
(该死!这代表我很害怕吗……)
那是如果可以的话,打死也不想再见到的对手。可是也不能一味地感到惧怕。
(我……会设法亲手打倒巨人。)
这并不代表他怀有「为了拯救人类」之类的雄心壮志。为了替死于非命的柯莉娜报仇,同时也为了去除掉被巨人所种下的恐惧心,他非得完成这项使命不可。
重新鼓起勇气的司徒喜,立刻开始观察巨人的行为。
首先察觉到的,是巨人没有营造社群的习性。他们各自分散行动,没有凑成小团体的迹象。司徒喜静静观望一段时间,发现他们看起来既不像是有在沟通的样子,连行动也毫无规则可言。
有些巨人会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有些巨人则会站在原地举头望天。身高体积也是大小不一,闯进希干希纳区的巨人,在族群中似乎属于比较高大的族类。较小的个体差不多有三公尺高,但也远比人类要大上许多。
「他们平常都是呈现出那样的感觉吗?」
「嗯。」
「究竟该吃什么东西,才有办法长得那么高大啊?」
「天晓得。」
相对于歪头露出不解神情的邓小琪,司徒喜则是心生疑惑。
「他们起码也会吃点其他东西吧?」
「可能吧。」
「你从没目击过吗?」
「我只看过他们吃人的模样。」
可是照理说,他们应该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人类才对。
(假使有其他国家存在的话,那也就算了……)
既然巨人也是生物,就非得设法获取某种程度的养分不可,不吃不喝绝对有违常理。更何况他们的躯体那么巨大,理应需要相当庞大的能量,才有办法维持其生理机能。说他们不进食,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我们果真一无所知啊……这样当然无法击败巨人。」
敌人愈是强悍,其相关情报就愈是不可或缺。其中又以查明要害一事最为关键,不知对方弱点而挺身挑战,简直就是极端鲁莽的举动。
(搞不好根本就没有击败巨人的必要啊。)
之所以没有进行巨人生态调查,八成是国王政府的意思吧。正确说来,应该是保守派的意思才对。
另一方面,调查军团却仍前往墙外展开远征。革新派渴望夺回被巨人抢走的土地,这种想法也由此可见。
(说穿了,就是所谓的折衷方案吗?)
或许是利用撇开巨人问题不谈的手段,避免派系之间爆发冲突,进而携手合作共存也说不定。当然啦,国民的利益自然也会被束之高阁。赌命远征的调查军团如果知道这一点,大概无法接受吧。
(保守派或革新派都与我无关。)
然而好友是调查军团的成员。要是再这样持续展开远征,或许有朝一日将会惨死于巨人手中。一旦发生那样的事态,邓小琪肯定会感到不知所措。
(就由我负责揭开巨人的弱点!)
司徒喜下定决心,全神凝视外地。
在墙上所得到的巨人情报微不足道。光是站在远方利用望远镜观察,顶多也只能掌握到外表方面的特征,依旧无法发现与弱点有密切关联的线索。
不过在持续观察一段时间后,倒也察觉到一个特征。就是表情。正如人类有喜怒哀乐等感情一样,巨人也是会表现出情绪的生物。跟人类不一样的地方。
大概就是他们只有一种表情而已吧。换句话说,面露欣喜表情的巨人,永远只会维持着开心神情,脸上不会再表露出愤怒或悲伤等其他情绪。
回想起来,当时对上的巨人也是面不改色。在吞噬柯莉娜时,以及被短刀砍伤时,他都未曾收起笑容,始终笑容满面。话说回来,纵使察觉到这一点,也称不上可以用来击败巨人的手段就是了。
邓小琪虽然只提供一次协助,但司徒喜仍数次身穿军服爬上城墙。他一点一滴地持续观察巨人,然而生态调查依然迟迟未有进展,每次都只得到用来印证已知事实的情报。
邓小琪说得没错,巨人什么都不吃。明明有许多动物栖息于墙外世界,他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也未曾拔草食用。换言之,只有人类能令他们食指大动,不过此事也令人存疑,结果还是只得到了「无法理解」的结论而已。
「关键果然在墙外吗?」
发现自己回到起点的司徒喜,手抵额头沉吟了一番。
「或许真该照塞诺冯所说的去做才对。」
也就是采用边专心开发、边等待时机来临的方法。
市区的复原工程进展十分顺利,只要集中精神投入作业,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假使能够确实地掌握住机会,相信总有一天必能实现与队长交谈的希望。虽然只是纯属乐观的推测,但若不这么想的话,根本无法继续坚持下去。
在投注全副精力改造《装置》之时,司徒喜收到了工房长召见的通知。
「八成又是麻烦事吧……」
司徒喜在工房长室的门口皱起眉头。他从未因为被卡斯珀尔召见而得到什么好处。通常会是挨骂或被迫接下杂务的二选一,甚至还有可能落得不仅被臭骂一顿,连工作量也跟着增加的最惨下场。
虽因有过亲身体验而导致心情变得愈来愈沉闷,但再想东想西地烦恼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司徒喜抓了抓头,趁着心情还没降到谷底之前,伸手打开工房长室的房门。
「唷,你总算来啦!」
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的卡斯珀尔,对司徒喜招了招手。
室内除了卡斯珀尔之外,还有另一个眼熟的士兵身影。
「用不着我多作介绍,你看了应该也知道这人是谁吧?」
卡斯珀尔似乎打算省下介绍的工夫,实际上也的确没这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