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没想到见面之后,李儒第一句话是这个。
忍不住问:“依然记恨皇甫嵩围杀之事?”
李儒摇头:“主公,儒无私心。”
“哦?”
“主公,皇甫嵩抗命不遵袭击上官罪同谋反,按律当株族,主公轻松放过皇甫嵩家眷,难道不怕宵小之辈效仿?”
吕布摆摆手:“宵小之辈岂能伤我?”
“主公,”李儒再劝:“隐患不止宵小之辈,还有皇甫坚寿此人。”
“嗯?此话怎讲?”
“皇甫坚寿胆识过人智勇双全,更兼声望高,在关西关东均有名望,若有心谋害主公……绝非小打小闹。”
吕布轻笑:“原来如此,文优放心,我已着人将其家眷送入并州严加看管以为人质。”
“仇恨足以使人忘记亲情。”
“那也无妨,”吕布笑道:“一步闲棋耳,有用最好,无用也无妨,就算他为复仇而不顾一切,那又如何?我吕奉先仇人何其多耶?区区皇甫坚寿算得什么?”
李儒闻言,叹口气:“主公,除此之外,冒险入城也非良策,若是……”
吕布再打断李儒的话:“文优,你所言有理,然而,争霸天下绝非儿戏,无人可算无遗策事事算尽,更无人可坐以称王,岂能事事追求毫无风险?”
“主公……”
吕布站起,转身面对门外,抬头便可望见坚挺的关墙以及巍峨的山岭,双臂背在身后,淡然道:“人生在世,意外何其多耶?若事事担忧,何以成大事?
“便是高祖,麾下武将何其善战,谋士何其多谋,不也多次身陷险境?
“敢于犯险之精神才更珍贵,若有一天,某身怀万夫不当之勇却处处谨小慎微,断然再难有勇猛精进之勇气。”
说到这里,猛然转身,双目如电直视李儒:“文优,你可愿辅佐一干大事而惜身之吕奉先?”
李儒闻言,讷讷不语。
吕布说到这里,走到李儒身前,拍拍李儒肩膀:“当然,某敢于犯险,不等于鲁莽,一则某有万夫不当之勇与三千精骑相随,即便被两万大军围困,也有信心杀出重围;二则某入城之前已有安排,便是李堪一心为皇甫,某也可以打开城门杀出重围。”
话音落下,再补充一句:“文优,你大可质疑我吕奉先之人品、谋略甚至出身,唯独不可质疑我吕奉先冲锋陷阵之能。”
说完,傲然而立:“我是吕奉先,是并州飞将,当世虓虎,身怀万夫不当之勇,更兼骑战无双,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往,莫说小小槐里城,便是长安洛阳这般雄城,某也能来去自如。”
李儒更觉震惊,抬头,望见吕布挺拔如参天巨树之身形,感受吕布锋利如方天画戟之锐气,忽的为之心折。
真枭雄也!
良久。
李儒回神:“主公言之有理,然而,某依然会时刻劝谏,此乃谋士本分,纳与不纳,则在主公。”
吕布也点头:“此乃正理。”
但还是向李儒解释一句:“文优,某甘愿冒险,非为冒险而冒险,实为收益,收益高于风险,某才冒险,断然不是鲁莽无谋之辈。”
李儒再拜:“主公果然……非寻常人也。”
吕布笑笑,转身坐下:“文优,此番我两万五千精兵在手,该如何行事?”
李儒正色回答:“先前谋划,主公意在三河精卒,需借助西凉军以收三河精卒之心,可对?”
“对。”
“可长远谋划呢?”
李儒的眼神瞬间锐利:“主公,可愿效仿董卓之事?”
吕布没绷住。
直接笑出声。
董卓在时,人人都骂董卓,恨不能把董卓大卸八块。
董卓死后,人人都想做董卓,恨不能立刻成为董卓。
世事当真奇妙。
政治当真奇妙。
笑过,点头:“董卓虽不堪,却也曾经位极人臣,但凡有野心者,无不心向往之,某也不例外。”
李儒依旧眼神锐利:“既然如此,何不直入洛阳掌控朝政与……天子?”
吕布盯着李儒,犹豫要不要把刘辩和何太后在他手中的事情告诉李儒。
李儒却接着道:“主公虽有枭雄之姿,却屡犯大错,我若早随主公,绝对不会离开洛阳,不会去做并州牧,会如董卓那般囤兵洛阳扶植亲信,留张辽张杨于并州,缓图天下。”
吕布反问:“具体如何行事?某没有董卓那般底蕴,更无董卓那般孙女可嫁给天子。”
“主公可娶宗室女,万年公主深受先帝宠爱,又正值花样年华,可为主公良配。”
“只娶公主,远远不够。”
“有此大义,主公便可借助汉室底蕴以壮自身。”
李儒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其实,主公可以将此看做选择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