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晚我就睡不着了。”陈书越说越轻,生怕被眼前这位风里来雨里去干了几十年一线的老公安看轻。
曾宏听完,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起了他自己以前的事情:
“200X年,我刚从部队退役转业到地方,正是干劲最足,却也是经验最缺的时候。那次参与了一起弓虽(女-干)案的抓捕行动,受害人是一名十八岁的女生,犯罪嫌疑人是带她出来打工的邻居叔叔。在控制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我的右手被对象抓伤,创口大约三四厘米。
嗯,当时出血了。
后来在审讯过程中,对象自称有艾滋病。讯问结束后,我们带他去疾控中心检查,结果是阳性。当时并没有在意,其实对这玩意也不太懂。
但不久后我就感冒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好,联想到这事情,就自己偷偷到疾控中心检查,结果得知要一个月才能出结果,这一个月感冒一直没痊愈。
这一个月发生了两件事。第一,失眠,整夜整夜的失眠掉头发;第二,和家人疏远关系。这一个月所走的路是我至今最黑暗、冰冷的,也是最恐惧的。”
陈书听得入神,情不自禁地问道:“后来呢?”
曾宏哈哈一笑,转过话题:“后来就碰到了你们这群经常给我惹事的兔崽子啰。”
“那就是没事了?”
曾宏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蓝色利群,沉思了很久才撕开抽出一根塞在了自己的嘴里,接着把烟盒递向陈书。
作为老烟枪的陈书自然识货,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伸手抽了两根,留一根夹在头上。
曾宏点上香烟,抽了老长一会,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有一次半夜便服巡逻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在偷车。我大喊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
说到这里,曾宏停了口,自嘲地摇了摇头,“还是没吸取教训啊。嗯,当时我是第一个冲过去的。那女的看见我们冲过来,立马就从怀里掏了刀子。
不过也是手生,刀子掏一半的时候人就被我摁在地上了。后来回所里的时候一审讯,也是艾滋病患者,她掏刀子不是为了砍我们,是想先把自己割出血来吓唬警察,然后逃跑。
在单位的时候,旁边站的都是同事,我也没什么感觉。晚上下班回到家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觉,半夜起来一摸床单全是湿的。
哎,那个后怕啊。”
陈书皱着眉头:“曾教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暗示我碰到这种情况,失眠是很正常的事情。”
曾宏眉头顿时扬了起来,探过身来大手往陈书肩上一拍:“对啰。担心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关系的,我们做警察的,这辈子都得来上这么几回才得劲。”
陈书苦着脸说不出话来。
曾宏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饮水机上倒了两杯水,递给陈书一杯,自己拿过一杯仰头“吨吨吨”的喝完,感觉喉咙舒服了许多。
说了这么久,喉咙确实需要点水来滋润下。
放下杯子,笑盈盈地问道:“听小朱说,昨天你明知道里面那歹徒是带着菜刀的,结果冲进去抓人的时候没戴防割手套?”
陈书点点头,替他接出了下半句:“活该。”
曾宏“嗯”了一下往门外走去,打开房门的时候转过身来沉声说道:“下回出任务的时候,记得要保护好自己。我们警察,也是人,会受伤。”
一哥们的师父,在酒吧抓人的时候没留神破了一个口子。后面过了一段时间就顺利提了副股,明面上大家也都没问,不过私底下还是觉得挺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