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又借着送花色的机会去见了小芙一次,将潘西的话转述给她。 两天后的夜里,南曦在熄灯之后,就悄摸摸地起身,走出了大门,靠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下,用草丛隐蔽住自己的身形。 她很好奇,这两人到底见上了没有,小芙是不是要跟潘西一起私奔。 但是她左等又等,等到快要睡着了,也没有见到小芙的身影。 倒是远远地看到潘西在来回踱步。 盯着潘西的身影,夜越来越深,却迟迟等不来人,南曦等到直接睡着了,猛地惊醒时,是因为脖子被虫子叮了一下,很疼。 她捂着脖子要起身回去,就见远远地,一抹深色的身影急匆匆跑来。 那人不是小芙又是谁。 小芙头上还包着一块帕子,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她走得极快。 看看天,大约已经过了子时了,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稀稀落落地挂在天上。 潘西还在原地等着,身上的伤还疼着,但他依旧站在远处翘首以盼着。 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 南曦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到两人抱在一起很久很久没有分开。 有些艳羡地猫着腰,南曦觉得自己的八卦之魂平息了,就准备悄悄离开。 但刚靠着树站起身,就见远处又走来一行五人,这些人俱都举着火把,打头的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有些眼熟的女人,不是老杨的媳妇又是谁。 南曦赶忙又蹲了下来,整个人几乎快要缩到草丛里了。 那些人明显就是冲着小芙和潘西去的。 果不其然,打头的男人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了两人所在的地方,男人一把将潘西怀里的小芙揪了过来,然后巴掌抬起来就要打,他身后的女人赶紧制止了他。 男人压抑着怒气,恶声恶气地道:“你竟然半夜偷偷出来见他,你还要不要点脸了,我的妹妹竟然会这么不知羞耻。跟我回去。” 小芙拦在潘西面前,瞪视着杨敬之。 “我不会跟你回去,我才不要嫁给那个死胖子。”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教养了。”杨敬之怒道,越说越生气,“你你要跟着潘西私奔,你有没有想过,家里要怎么跟王家交待?父亲的脸面往哪搁,杨家往后要怎么在这摩崖村立足。” 小芙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那王阳新游手好闲一无是处,还跟佃户女儿有牵扯,让我嫁给这样的人,你倒是忍心?” “与王阳新的婚事乃是自小就定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光明正大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打断他的腿。谁说我不护着你。”杨敬之眉头一皱怒道。 但小芙还是哭。 亲情和爱情孰轻孰重,到底是该听从家人铺好的路,还是执意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让她嫁给不爱的人痛苦一辈子,她宁愿自私一回。 潘西不忍心看她为难,站在她家人的立场,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他喜欢小芙,也尊重她的决定。 “小芙,我尊重你的决定,无论你是决定跟我在一起,还是要回去,我都支持你。你如果愿意跟我走,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如果你就此离开,我也不会拦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潘西的眉眼中满是痛苦,他家穷,又无一技之长,只是个卖货郎而已,好听点也不过是个行脚商人,若是小芙嫁给他,要跟着他东奔西走地受苦,他也不舍得。 他没办法给小芙富足的生活,没法让她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大小姐。 这样想着,他痛苦地掐了自己一把,身上的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小芙跟她一起走。 小芙看看哥哥又看看潘西,她默默地后退一步,退到了潘西身侧,哪怕家人反对,她也还是想跟潘西在一起。 杨敬之眉头一皱,脚步向前,口中说道:“跟我回去吧,父亲还在家里等着。这大半夜的,他一直没睡。” 父亲身体一直不好,熬着没睡,夜里又凉,怕是会得风寒。 小芙立即担心了起来。 跟在杨敬之身后来的女人一直没说话,这会上前一步,猛地挎住了小芙的手臂。 “来的时候听见父亲咳嗽了,他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事,赶紧回去看看吧,难道你不担心?”杨氏说着就轻轻地推着小芙往前走。 小芙想挣脱,但是女人的手抱得极紧,并顺势将包裹从她怀里拿出来,塞到了杨敬之手里。 潘西看出不对,想要上前救人,但是跟着来的三个大汉,上来就堵住了潘西的去路。 杨敬之恶狠狠地瞪了潘西一眼,“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劝你最好不要参合。”然后举着火把就离开了。 南曦远远地只听得到零星几个字,伸长了脖子想要听清楚,脚步不由得又往前走了两步。 但是刚走两步,那边就差不多解决了,举着火把往这边移,她赶紧后退,想跑回草丛里继续蹲着。 但是似乎杨敬之听到了声音,火把就往这边晃了晃。 南曦立即紧张了起来。 自己这大半夜的蹲在这里,怎么看都动机不纯行事鬼祟。 若是被发现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于是她有些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双大手,一把抓住她的后领,揽着她往树上拖。 很快,南曦就趴在了两米多高的树杈上。 刚想回头,抓她上来的人就轻轻按住了她的脑袋,在她耳边吐出一个嘘字。 南曦听着声音觉得有些耳熟,特别是这个感觉,还有这利落的身手,都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用手悄悄在身后摸了摸,摸到一片皮子。 她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是猎户。 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他怎么也出来了,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杨敬之对着这边看了一会,没有发现人影,就带着一行人又迅速离开了。 到底是家丑,他并不想太多人知道,特别是这大半夜的,如果将人吵醒就不好了。 小芙一步三回头地看向潘西。 潘西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直直地站在那,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小芙想不顾一切,想要挣脱桎梏,但是她知道,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个就绝对走不掉了。 很快,一行人消失在了黑夜中。 而潘西一直望着小芙离开的方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又等了一会,南曦用胳膊往后戳了戳蒋逍。 “可以下去了么?”她小声地问。 但是戳了个空,身后空无一人。 她回头,发现黑夜中,只有自己站在离地两米多高的树上。 南曦的寒毛立时就立了起来。 “蒋逍?”她小声喊了几句,没有人回应。 再回头看潘西的位置,那里也已经没人了,潘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此时正是半夜三更,没有月亮的夜晚,甚至比那晚上掉在山谷中的时候还要黑。 南曦颤巍巍地挪动脚步,欲哭无泪地抱着树干往下拱,好容易脚踏实地的时候,差点就哭了出来。 这造的什么孽,她为什么这大半夜的在这受罪。 捂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了院子。 隔天一大早,她眯着困顿的眼睛绣花,针差点戳到自己手指头上,脑袋一瞌一瞌。 阿香嫂有些看不过去她这个样子。 “困就再去睡一会。” “啊,不困不困。昨天被虫咬了一口,脖子特别疼,似乎是肿了,有点难受。” 南曦迷糊着眼睛,歪起脖子给阿香嫂看,只见被虫子咬过的地方,红肿了足有半个巴掌大的一块,红肿的地方还鼓起了些水泡,看着相当可怖。 阿香嫂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什么虫子,怎么这么严重。别绣了,赶紧去夏大夫那瞧瞧。”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手触了触红肿边缘位置。 南曦啊得一声惨叫起来。 “好疼,针扎一样疼。” “活该,半夜出去看戏,就是这个下场。”阿香嫂戳了戳她的额头道。 南曦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讪笑了两声,放下手里的绣线和布料,歪着脑袋去了夏大夫家。 “这是蚊食虫咬的,有点严重,不过这夏天,就是这虫子泛滥的时候,好多人都被咬过,没事,抹点药膏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我专门配了药。”夏大夫乐呵呵地道。 药童取了药,给她抹了一遍。 没两分钟,药膏就起效了,一股清凉泛起,疼痛也削减了许多。 南曦道谢,就要从包裹里摸出钱要付。 但是还没摸到钱,就见蒋逍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他的额头脸上全是汗,无比焦急地对夏大夫道。 “我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 夏大夫一听,立即进屋背起了自己的药箱,二话没说地就跟他一起走。 南曦从椅子上蹦下来,也跟在了后面。 蒋逍娘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但是原先还算是平稳,每日用药吊着,也一日挨过了一日。 但是今天吃过早饭后,她就突然喘不过气来,脸色煞白,捂着自己的脑袋,几乎立即就要闭眼过去的样子。 蒋逍吓坏了,想背她起来,但是这移动似乎加剧了她的痛苦,他只好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找大夫。 南曦跑过去的时候,夏大夫已经在实施急救了。 他的脸色很严肃,蒋逍娘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了。 能不能救回来,他也没有什么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