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恒言？他怎么来了，而且还来的这么巧。
牛师友心中略微一想就知道，这不是巧合，而是对方一直在关注自己。
特意选在自己刚刚安顿好，有空闲的时间点过来。
他倒是不介意和敬恒言交好，可对方如此关注自己，却让他不得不多生出一个心眼。
心里这样思量着，他来到大门口迎接，发现不只是敬恒言，连吕才也一起来了。
他就知道对方过来肯定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之后敬恒言又特意以晚辈身份去拜见了黄氏，并且还代表祖母、母亲向她问好。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对方有意让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
成不成盟友且不说，至少希望保持一定的默契。
这是一個好消息，政治这东西不管怎么包装，都离不开‘党同伐异’四个字。
敬君弘是政变功臣，新朝绝对是排在前列的权贵，和这样的人保持默契是一件好事。
但牛师友心中却不禁泛起了嘀咕。
这事儿也不应该让敬恒言出面啊，至少敬君弘和牛进达两人先碰面，达成一定的共识。
然后再通过子女外交进一步夯实双方的关系。
现在家主都没见面没表态，敬恒言跑过来是几个意思？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将两人迎到了自己的小院。
夏季闷热，他们没有进屋，而是在小院凉亭里坐了下来。
吕才左右打量了一下，赞道：“幽静雅致，四郎的居所让人羡慕啊。”
敬恒言笑道：“就是缺了一位红袖添香的佳人。”
牛师友做无语状：“两位兄长莫非是专门来打趣我的？”
敬恒言大笑道：“哈哈……上次在酒楼我与四郎一见如故，一直想来拜会，只是事务繁忙直到今日方才成行。”
吕才也附和道：“是啊，当日与四郎相谈甚欢，只可惜为人所扰匆匆离别甚是遗憾。”
“今日大郎来拜访你，我特意请求他带我同来。”
牛师友做感动状道：“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不成想两位兄长亦是如此，今日我们定要畅谈言欢。”
吕才神神秘秘的道：“我还有个好消息要说与四郎听。”
牛师友好奇的道：“哦？愿闻其详。”
吕才故意吊人胃口：“四郎可还记得当日酒楼那位东宫官吏？”
牛师友心中一动：“赵德言？他怎么了？”
吕才这才揭晓答案：“自那日分别我一直在关注此人，发现他志大才疏好空谈……”
“口中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然自视甚高，常有怀才不遇之感慨。”
“听闻你的那一番言论之后，他就开始翻阅经史寻找变革之法……且私下时常找突厥使节卖弄见识。”
“突厥使节似乎真的被他说动了，视其为上宾。”
“太子谋反当日，他跑到突厥人那里求助。突厥使节将其藏匿运送出城，直奔草原而去了。”
牛师友非常惊讶，把赵德言调查的如此清楚，连他后续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可不是简单的关注那么简单，必然是进行了严密监视。
而且兵变第二天李世民就赦免了所有东宫官吏，赵德言已经没有危险了。
他真想投奔颉利，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城。
可听吕才所言，他是被突厥人掩护出城的，这就值得推敲了。
更大的可能是有人在针对他，让他以为自己不跑就会死。
这个人是谁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敬君弘，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那一番话？
要知道连李世民和长孙无忧，都不认为他的这一步闲棋能起多大作用。
敬君弘怎么会相信，并进行了后续部署？
他们竟然就如此相信自己？
其实他有点妄自菲薄了。
八岁，就表现的如此足智多谋，关键是还替秦王府接住了敬君弘跑过来的红线。
敬君弘怎么可能不去调查他。
了解的越多就越知道这个少年的不一般。
李世民中毒当夜他就被叫到秦王府，并一直留在府上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事儿敬君弘也是知道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少年恐怕是个不亚于甘罗的天才，甚至还要妖孽几分。
这样的人必须要交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前脚从东宫出来，敬君弘后脚就知道消息，并派敬恒言和吕才过来拜访的原因。
至于赵德言之事，其实他也不是多相信。
但闲棋这玩意儿，多布几道也没啥，反正又不用费多大功夫，就顺手推进了一波。
牛师友大致也能猜到这个原因，不得不感慨这些大佬心是真细。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意外。
之前他也有担心，历史都变了，万一赵德言也被影响到，没去突厥该咋办？
少了这个推手，颉利造不成那么大的破坏，说不定突厥能多坚持几年。
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做点什么。
只是他自己没这个能力，而李世民又一心放在兵变上，哪有心思去考虑区区一个赵德言。
只能作罢。
没想到敬君弘竟然悄无声息的，替他完成了最后的布局。
这也让他松了口气，于是就笑道：“没想到当初不过是玩笑之语，吕先生竟然放在了心上。”
“若这一步棋真的发挥作用，先生当居首功。”
吕才谦虚的道：“四郎过奖了，事情都是我家郎主所做，我不敢居功。”
敬恒言插话道：“计策乃四郎所出，我祖父不过是推了一把，首功也当是四郎的。”
牛师友也没有再谦虚，而是说道：“赵德言这步棋要么毫无作用，要么就是泼天大功，一个人是吃不下这些功劳的。”
后面他没说，但意思都懂。
没起作用就不说了，起作用大家也用不着谦让，参与此事的都有大功。
敬恒言两人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四郎，若无你，我阿翁恐怕就无法追随殿下拨乱反正了。”
牛师友半开玩笑道：“这事儿说起来算是我抢了卫王的功劳，所以这功劳我可不敢要，要不然那小胖子还不得找我拼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