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乐秋如约和张姐定了下午一起去世贸中心逛街。 她在家吃好午饭,临出门之际去敲了敲阿欢的房门,叮嘱她赶紧起床吃点东西。阿欢瞌睡朦胧地应了。乐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货昨晚深夜才过完她的恋爱纪念日回来,一回来就开游戏打排位,又吃一堆乱七八糟的夜宵,也不知道最后是几点才睡的——生活作息如此糜烂,真该有个人好好管管她。 乐秋操碎了心。 她走到玄关口换鞋,却忽然想到昨晚阿欢回来时她不小心听到的那通电话。 “……人多吗?嗯,对了,你把我给你的那个腰枕垫上,20多个小时的硬座呢,你脊椎会受不了的……嗯,没事,我知道的,刚刚我已经把钱汇过去了……恩,到家了,我知道的啦,你别担心……” 乐秋低头把鞋子穿好,轻轻出门。 她其实算不上一个爱逛街的人,梳妆打扮一切从简,衣服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几套,从不觉得有额外购置的必要。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上街,视线却总是流连在服装和化妆品店上。昨天在数码城还好,毕竟身边有两个闹腾得不得了的小家伙,她光顾着应付那两个就已经耗费全部精力了。但今天她是和公司著名的“美妆贵妇”张帆同行,乐秋走在她身边,就好像身上所有的女性细胞都突然被激活了。 “平时也没见你喜欢这些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张帆笑着揶揄,“突然开窍了?” “人靠衣装嘛……我最近事儿多,买几件新衣服没准能转转运。”乐秋随口应着,目光在黑灰色和暖杏色的两件大衣上犹豫,最终选择了后者。 张帆全程在旁围观,末了感叹:“秋啊,你这是恋爱了?” 乐秋手一滑,正准备出示付款码的手机直直掉到柜台上,把收银小姐姐吓了一大跳。她哀怨地回头:“……姐,你饶了我。” 张帆就挤眉弄眼地朝她咯咯笑。两人随后走出服装店,随意闲逛,商场内的音乐舒缓动听,乐秋就慢悠悠地开口将上次在办公室内没有讲完的话题接了下去:“……上下级之间发展出感情这种事,如果两情相悦,倒还能说是浪漫;但如果只有一方穷追猛打,还势在必得,并且这一方还是另一方直系上司的话,这事发展下去,迟早都会是个悲剧。这个星期你也看到了,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开始这种一个巴掌一颗糖的幼稚把戏……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也是越来越多了,我腻歪得很。” “你有计划了?” “算是有吧,你知道干咱们这行嘛,总是不愁找下家的。”乐秋吐出一口郁气,“不过毕竟还是对公司有感情,再加上曾书嘉现在又带在我身边……所以能忍我就忍吧,只要他别弄出太出格的事就行。” “哎,也是冤孽啊。”张帆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是这两年公司发展得顺,董事会信任他才让他现在这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还有闲情来搞这种东西……你还别说,其实现在想想,只怕他老早就已经盯上你了。你还记得你刚进公司那会儿不?尽给你分那些棘手的活,还总让你一个新人跟大项目,然后三年前咱们原头头犯了事刚被捋下去那会儿,你被破格提上来,还压不住事儿的时候,好几次也都是他站出来。” “……我记得。”乐秋视线看向远方,慢慢说,“可能是我对男女之情的敏感度不够吧,那会儿我没觉得他对我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我总是记得他对我的提携的。我感念他这份恩情,所以一直尽心竭力的把工作做到最好,即便后来他有些让我不舒服的言行,我也都尽量不放在心上……只是,最近他越逼越急,已经快要到我能承受的极限了,所以我才和你说那些话。你知道的,张姐,我其实算不上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人在江湖,慢慢也就习惯了忍耐而已。” 这个话题聊到这儿就已经算是终点了。 张帆也不再说话,沉默着拍了拍乐秋的肩膀,换了一口气后,轻松地提议去喝咖啡。她与乐秋,五年相处,她是看着乐秋成长的。她还记得乐秋刚来公司那会儿,她负责带她,乐秋那青涩又强作镇定的一声声“张姐”,声音严肃板正得像个最无聊的小学究;而现在,她统领整个部门,依然叫她“张姐”,嗓音带笑,温和又从容。张帆在心中暗叹,曾几何时,当年的小丫头也已经长得这般大了啊……变得这样能独当一面,也这样的镇静又有主见。 两人向着咖啡厅往下走,大提琴轮廓的商场中心却忽然有人群热闹的起哄声自下而上传来,其中还伴随着司仪主持产品展销会的声音。 乐秋随意地向下望去,却没想到竟然一眼就望见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王新纯。今天的她纤腰粉裙,长发编成了最淑女的公主头,正一脸兴奋地望着舞台上那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抱着吉他低吟浅唱。 张帆也凑过头来往下望了望,问怎么了。她没有发现王新纯,乐秋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番后问:“你认识台上那个是谁吗?” “不认识,估计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吧。”张帆嫌弃,“他们家的面霜我倒是买过,性价比极低,说是什么美白抗衰老,其实除了勉强能保个湿以外啥用都没有,你可别去买……” 结果第二天上班,张帆一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就发现上面摆了一整套那个牌子的护肤品。不仅是她,整个部门里的同事都收到了同样的厚礼,大家反应一致,都站在办公桌前面面相觑,一脸懵逼……而乐秋的桌上有整整五套!恩,估计这个牌子所有的系列都齐全了吧,乐秋的脸瘫成一口棺材,她看向站在她跟前满脸幸福的小女人,这一刻,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她的脑回路。 “……你解释一下。” 她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就……给大家补个见面礼。你说得对,我应该和大家好好相处。” “实话。” “……我买多了。” 乐秋拿手撑住额头:“……去退掉。” “那怎么行!”她立刻反对,紧张道,“反正大家都可以用的嘛!秋冬补水,胶原蛋白,好像还有生物活性什么……反正肯定很好!” 这几句话不就是展销会上那个司仪嘴里的串词吗……乐秋又想起她那天激动兴奋的模样,仿佛头顶都能开出一朵小花,她又瞄了瞄旁边的一大堆的东西,最终还是妥协了:“……行了,没有下一次。尤其是在公司里,像你这样大规模的送礼是大忌。保持和谐,还记得吗?” 她泄气:“哦,那好吧。” 王新纯垂头丧气地出去了。乐秋把东西拿到一边放下,打开电脑准备工作,顺便在心里无奈地琢磨要准备点什么回礼比较好。 回家后,她把东西分了一套给阿欢,喜得阿欢嗷嗷乱叫;又寄了两套分别给太后和冬冬;剩下两套自己用,能保湿也不错,她皮肤底子好,对护肤品向来没太多要求。 三天后,乐秋买了一条绵羊吊坠的铂金项链回赠王新纯。 太后和冬冬那边也收到东西了,两人的电话过来,乐秋和冬冬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知道她最近又胖了,知道她最近在琢磨着在德高边上开个书店,还知道了她和她老公已经在准备要二胎了,气得乐秋当即就把电话挂了。而太后那个电话则没那么好应对,她问乐秋和麦穗处得怎么样了,乐秋顺着她的心意回:“还行”;她老人家于是又问麦穗最近在做什么,乐秋就脸不红心不跳地编:“读书”;太后就喜滋滋,自卖自夸地说她就知道麦穗是个好孩子,又叮嘱乐秋:“……大学里的诱惑多,麦穗那孩子人长得好,脾气也好,你要上点心,多看着点……都在一个城里,平时没事就多聚聚……还有你平时的穿衣打扮也注意点,别总是黑的白的,跟吊丧一样,你弄几件带花的啊……” 乐秋颓丧地趴在阳台上,默默望着远方的乌云,一脸生无可恋。 离10月20号就剩没几天了啊……乐秋听着电话里太后的滔滔不绝,思绪开始放空。这些天她打游戏之余还看了许多过往 SKG 的比赛视频,在那些视频里,SKG 无往不利,解说们总不吝用最华美的词句去赞扬他们的技术,让人热血沸腾,只想一辈子当他们的死忠粉;她也仔细看了网上关于 SKG整支队伍的详细介绍,了解了麦穗的队友们是怎样辉煌的存在,更明白了麦穗在整个国内SAS圈子里有着怎样超然的地位和受关注度。 他们都说,SKG 是中国 SAS 的牌面,而麦穗是 SKG 的牌面。 这次,SKG 是作为中国区积分赛和预选赛双料冠军的身份出征,游戏的官网和客户端上都早早放出了宣传图,还开启了全网助威活动——SAS 的玩家数和国民关注度创下历年新高。如果说,去年SKG首次出战就拿回了亚军是意外之喜的话,那么今年他们就是背负万众期待在前行。反而另一只出征的代表队MMD由于他们在积分榜上的成绩和 SKG 相差太远,而且发挥极不稳定,所以大家对他们的期望值一直不高。 就像网上有一位网友发表的高赞评论一样:“MMD 虽说以黑马之姿斩落了状态不好的 YQ 和BVB 冲出了预选赛,但毕竟硬实力还是大有毛病,这点大家有目共睹,所以要说他们能像去年的 SKG 一样第一次出征就拿亚军,我觉得除非是敌方大佬们集体大保健过度无心应战,不然绝无可能。所以,他们嘛,个人觉得能进8强就算是达到我的期望值了。至于 SKG 那还用说?不拿冠军就是输!亮剑,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