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勒立即躲到了门头。接下来的片刻,铁门向里方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超乎室内双方预料的是,进来的人并非福先生,而是一个青年。这青年很美,绝对能称得上达旦老爷生平见过的最美青年,以至于达旦老爷在刑架前见到对方的样子,都惊呆了。 而艾勒相对没有那么惊讶,因为他躲在门后头,只见到对方的背影。不过,就算只是背影,也足以震撼视听了,叫他意外。 ——来人正是莫晚。 他径直走进囚室,到刑架前停住了,对着达旦老爷稍稍地点头示意。就在同时,艾勒挪动步子,直接地溜出了门。 莫晚的目光稍稍向斜后方侧了侧,从他的表情看来,仿佛知道有人从这里钻了出去。可他并没有追出去,就在原地那么有礼貌地呆着。达旦老爷把莫晚侧头的动作看在眼底,生怕对方察觉到了异常,分散注意似的问道: “你是谁呢,年轻人?” “噢,我是福先生的手下,名叫莫晚。” 莫晚的目光朝空的刑架前瞄了瞄,又问: “请问,这位猎手先生去了何处呢?” 虽然在这么问着话,可他的表情显示,他知道对方去了何处。达旦老爷一阵慌张,思索着,该怎么样把艾勒不在的事给搪塞过去。可是,一阵思索后,他也没有想到借口来搪塞这件事,信口胡诌道: “他遁地了!” 任谁也知道这是谎话,莫晚当然也知道。不过,他却并不戳穿谎言,而是微笑着眨眨眼,说: “好吧,不管他。” 这只是轻轻一句应允。达旦老爷从中听出了不对劲,慌张地问: “怎么,福山要处置我了?” “不是,福先生不会处置你,而是吩咐我来放达老爷你出去。” 莫晚仍旧是轻松的神情。达旦老爷不相信这样的话,显得有点愤恨,咬着牙说: “你说不管猎手了,肯定就是要处置我的意思了,难道不对吗?” “不是,我是奉了福先生的命令来放你走的,请相信这是真话。” 莫晚还是平和。达旦老爷坚信这是一种阴谋,嗤之以鼻地说: “我不信!那恶毒的家伙一定想采取一点特别的办法把我处死,才叫你这么说的,我才不上当呢!你赶紧走,我就在这里呆着!” 其实,莫晚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是奉了福先生的命令来放走达旦老爷的。可是,达旦老爷并不相信他的话,全然排斥。面对眼下这个固执不已的大老爷,莫晚有点无奈,可还是保持着和悦,微笑着耸了耸肩。达旦老爷哀求道: “我说年轻人,你还有大好前程,别帮着福山干坏事了!你放了我,我给你一百万图布作为酬谢金,你看怎么样?” 就在同时,空间响起一声小小的声响。“咔擦!”这声响跟之前艾勒开锁的声音一样。接着,绑住达旦老爷手腕的铁链滑落了。并非有人用钥匙开了锁,而是它自动弹开了,如果看得十分仔细就会知道,是一小股水流涌向锁孔,将它打开了。 达旦老爷并没有注意到开锁的小股水流,也没有注意到铁链已经滑下了他的手腕,以至于他恢复自由之后,还在像个囚犯般在刑架前呆着。莫晚礼貌地示意道: “达老爷你自由了,可以离开了。” 直到这时,达旦老爷才意识到铁链滑下了自己的手腕,他显得有点难以置信,扬起自己双手看了看。谨慎地打量后,他才确信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走离刑架,在有限的空间内活动了筋骨。 ——不过,他没有立即步出大门离开。他怀疑这一切都是阴谋,所以,暂时性地留在室内。他认为,这样比较保险。 活动筋骨的这片刻,他瞥着一旁俊美无比的青年,尽情宣泄狐疑的情绪。莫晚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方位,说道: “现在你可以走了,达老爷。” 达旦老爷瞄了瞄那沉重的铁门,生怕门外有一个陷阱,徘徊着不敢前进,问道: “这该不会是陷阱吧,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在达旦老爷的反复犹豫中,莫晚颇显感慨。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全方位质疑自由之路的受困者,现在见到了,像是长了见识般,略略惊讶,又略略感慨,尽量以不被注意的方式摇了摇头。可尽管如此,他还是颇有耐心,答道: “真的,你可以走了,达老爷。” 达旦老爷不死心,又问道: “我不会一走出去,就被一队弓箭手给射死了吧?” “不会的,这里没有那样一支队伍。” 听着这答句,达旦老爷并没有放宽心,还想问点什么。莫晚看出他还想发问,抢在他发问前答道: “当然,这里也没有别的刺杀队伍。达老爷你会畅通无比穿过这条地底走廊,然后回到地面上的,我保证。” 双方交谈的这时候,艾勒正靠在门外倾听动静,听到这话,他便撤退了,穿过长长的地下走廊,回到了地面。紧接着,达旦老爷也鼓足勇气,在将信将疑中前行了。 他放轻步子,小心翼翼地前行,到了门口。接着,他将背贴在门口的墙面,探出头去打量门外的景致。 他预料会看到一整支拿着武器的队伍,但实际并不是那样,走廊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弥漫到各处的浑黄光芒。他最终鼓足勇气迈了出去,莫晚跟在他身后前行,刚走了没几步,达旦老爷便被地面一块凸起的砖石绊倒了。 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赶紧地扶住了墙面才站稳。同一刻,他想起了某种可怕的事,捶胸顿足地说: “糟糕!一定是我触碰到了机关,接下来会有箭从墙中飞出来把我的身体射穿!” “只是寻常的跌跤,达老爷你别太紧张了。” 说着,莫晚再度地摇了摇头。不过,他虽然表面哀叹,真正的神情却是愉悦的。让人觉得,达老爷的刁钻也没击垮他的轻松。 达旦老爷不信这只是寻常的跌跤,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站着,缩着脖子。——尽管他的脖子很短、坐落在他那肥厚的肩膀上,几乎是看不见的程度,他还是缩着它,且弓着背,等着飞箭涌出墙面。 简短等待后,他并没有等到飞箭涌出墙面,他觉得有点奇怪,试探着问道: “我要再确认一遍,你不是放我的,而是奉了福山的命令来杀我的,对吧?而且,就算走廊这里没有机关,但我回到地面后也会死于非命的,是不是这样?” “不是。请相信,我不是来执行刺杀任务的,拐弯抹角不是我的性格,如果我奉了那种命令来杀掉你,一定会直接说明了。” 莫晚说的是肺腑之言,可达旦老爷并不相信这话。在怀疑之下,后者嘀咕道: “是吗,福山那家伙恨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放了我呢?” 莫晚把这嘀咕声听在耳底,回应道: “其实达老爷你应该相信福先生不会为难你,如果要为难的话,你已经在受囚禁的期间被为难了,又何苦等到现在呢?” 听了这话,达旦老爷情中的质疑情绪轻了。在他被囚禁的这期间以来,除了囚禁本身,他的确并没有被别的形式为难过,他由此开始相信自己可能真的走了运,重获了自由。可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又问道: “但福山他不是说过要把我绞死吗,那他为什么要放了我呢?” “福先生可能有自己的考量吧。” 莫晚稍稍地眨了眨眼,神情中带着神秘。达旦老爷更紧张了,问: “难道他是想改变主意,难为琥珀了?” “抱歉,达老爷,这我并不知情。” 莫晚微微耸了耸肩,就仿佛真的不知道福先生的盘算。但仔细推敲一下,就会发现他的这声不知情仿佛是假的,他的目光里透着沉着,宣告他对福先生的想法是知情的。 达旦老爷变得加倍担忧起来,担心福先生把矛头对准了琥珀。对方可是说过,在自己和琥珀之间只能活一个人啊!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情沉重,接连呼进的空气仿佛聚在一起,成了有重量的物体,压在他的心头。这股沉闷感蔓延开来,惹得他双腿也沉重了,他迈不开步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失了魂。 看着呆若木鸡的达旦老爷,莫晚不忍心什么都不做,出声宽慰道: “不过,虽然我不清楚福先生他的具体打算,但转念想一想,福先生他为难令爱的可能性应该是小的。要知道,福先生接触令爱的时间,可比接触达老爷你的时间长多了,他要下手的话,早就已经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么,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