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娜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名字给说了出来,因为她不知道眼前站立的绅士是曾经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原来,她真的是美娜。 福先生和缪格对视一眼,作了无声的商议。随即,福先生放弃了采买,出了珠宝店,缪格紧跟其后。待走出街面一段距离,缪格再也无法压抑不满了,咒骂道: “不用想了,福先生,是莫晚公爵那个可恶的家伙骗了我们!” 事已至此,福先生也不好再替莫晚辩护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缪格的话。 很快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莫晚到庄园来了。他一到来后,缪格“热情”地迎接了他,对他问候道: “来啦,公爵。” 所有的热情是缪格强行压抑内心的不满装出来的,他知道莫晚是个难对付的对手,不想在对方跌入陷阱之前,让对方察觉到异常,就装出笑脸,曲意逢迎。莫晚把缪格卑躬屈膝的样子看在眼底,露出饶有趣味的神情,答道: “缪格,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没有吧,我还是跟往常一样啊!” 缪格赶紧地侧着头,好避开莫晚的视线。莫晚看着这闪避的表现,加倍确信了对方的讨好是一种阴谋。可是,他还是表现得不动声色,答道: “开玩笑的,缪格你还是跟平常一样的。对了,福先生呢?” 缪格这才放下心来,答道: “噢,福先生他出门了。他在出门前交代我,说要你到他的书房去等他,他等一会儿就回来。” 莫晚满口应允道: “嗯,没问题。” “那去书房吧。” 接着,双方穿过走廊,到了书房。进入书房后,缪格停在门边,用目光示意了对面的办公桌,桌面有一本厚厚的书籍,说: “福先生知道你喜欢看书,他怕你等他等得无聊,特意吩咐我准备了一本书,你可以过去看看。” 莫晚对此要求欣然应允,走过去,在书桌前的位置里坐下了,翻开了厚书,开始了认真阅读的过程。缪格慢慢地朝前踱步,扬起手掌,准备趁其不备解决掉他。 离书桌越近,缪格灌在手上的力道也越多。终于有那么一刻,他狠下了心,将掌面上翻,出手攻击了,可是,莫晚竟然在同一刻扬起了视线,吓得他赶紧地收起了手掌。缪格又后退了一步,才平复心情,问: “我有一个问题,能问问你吗?” “问吧。” 莫晚重新将视线落到书面。缪格顿了顿,说: “莫晚公爵你有那么大的府邸,坐拥那么多财富,全然可以过舒适的生活,为何还在这里替福先生效劳呢?” 莫晚想了想,答道: “我觉得福先生是个有人格魅力的人,我愿意跟在他身边替他效劳。” “这是什么解释?这世界上有人格魅力的人多了,你为什么不替他们效劳?” 缪格气呼呼。莫晚轻快地一笑,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可以看到,他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像是两片羽毛那样飞舞,他实在俊美之至。之后,他搁置了阅读的过程,靠上了椅背,答道: “这都是命运,谁叫我遇到福先生了呢,我就愿意在他身边担任顾问,效一阵子劳。” 缪格冷冷地笑了,说: “那么,你效劳的意愿是真的吗?还是说,你根本是带着完全的阴谋心来了福先生身边?” “我效劳的心是真的,没有阴谋心。” 缪格完全不相信这话,盯着莫晚,质问道: “美娜小姐还活着,你要怎么解释呢?” 情急之下,缪格说出了上午在珠宝店见到的情形。他本来想拖得晚一点再说的,但实在压抑不住,就把真相说出口了。他将目光落在莫晚脸上,希望能看到一点秘密被揭穿的紧张。熟料,莫晚一点都不紧张,答道: “何出此言呢,缪格?美娜小姐的心脏都离开了她的身体,你怎么还说她活着呢?” 缪格冷冷地说: “你就狡辩吧,我亲眼看到美娜小姐还活着,福先生也亲眼看到她还活着,任凭你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 缪格一脸严肃,样子就像在法庭上指出罪犯过错的证人。莫晚轻松地回应道: “噢,你们见到了美娜小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缪格露出敌对的表情,沉声地答道: “今天上午,我跟福先生出街的时候,见到了独自购物的美娜小姐,你说你要怎么解释吧!” “这样啊。” 莫晚点了点头,像是听闻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缪格把他那轻松的样子看在眼底,显得越发不满了,说道: “你干嘛那么轻松呢,公爵!你没有杀了美娜小姐,你没有证明自己的身份,你很有如我们推测的那样可能是一名猎手!我就搞不明白了,你怎么还有资格轻松呢!” 缪格怎么又在作这样的推测了!莫晚打心眼里不愿意替猎手组织抹黑。被误解的这时候,他有点轻微的烦躁感,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轻松的,答道: “怎么又回到老问题了?我都说了我不是一名光猎手,缪格你还是相信我的话吧!” 缪格嗤之以鼻地说: “我信你的话才有鬼了!到现在为止,你说的那一席话有任何一句可信吗!瞎子都能分辨你说的那些话是假话!” 缪格带着主观意愿把心底的感受都说了,而这感受是有偏颇的。其实,莫晚基本算是一个诚实的人,说的话多半不掺假,只有必要的时候,他才说一点谎话。眼见缪格这样指责自己,他稍稍无奈,提醒道: “应该是聋子才对。瞎子对应的词语是见到,才能把一种不可能的状况形容到极致。” 缪格万想不到莫晚居然在指正自己用词不当,气得反驳道: “你还真休闲啊,莫晚公爵,现在还想着把我说的某个词修正一下?” 莫晚稍稍地耸了耸肩,表示接受挖苦,又说: “怎么说呢,其实缪格你应该相信我是个诚实的人,如非必要,我都不撒谎,最起码,我对我父亲的那一系列评价是真实可信的。” 莫晚竟然在这时候还在挖苦自己的父亲!缪格吼道: “别把话题扯远了!你就老实承认了吧,你其实就是光猎手,你潜到福先生身边就是为了等到机会逮捕他,是不是!” 莫晚耸了耸肩,轻松地说: “我不是光猎手,真的不是,是的话我就承认了,没必要非强调自己不是。另外,缪格你也应该相信一件事,我绝对没有意愿要对付福先生,如果我真的有这种意愿,他可能早就要身陷囹圄了,我不需要等机会就能这么办到。” 缪格从这样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狂妄的自信,阴沉着脸色吼道: “好大的口气啊,莫晚公爵!福先生像神一样,你以为你能敌得过他吗?” 在缪格眼中,福先生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他万万想不到,真正的神在位置里。不过,这时候,真正的神没有过分强调自己的能力,以回应质疑,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 “我劝你,缪格,还是别太武断了,把有没有杀了美娜小姐作为衡量我是否安心替福先生效劳的标准。没有杀了美娜小姐不代表我是个好人,更不代表我是光猎手,我只是因为一点私人的理由才不那么做的。” 听了这话,缪格变得更鄙夷了,挖苦意味十足地说: “什么私人的理由呢,你看上那位美娜小姐了?” 这话属于恶意挖苦,他知道莫晚的眼界很高,所以才这样挖苦他。莫晚绝不可能看上美娜小姐,听到类似的话也像是受煎熬,他皱了皱眉,就在他刚要说明自身态度的时候,缪格又抢着说道: “这又怎么可能呢?我记得就在不久前,某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只喜欢高贵女人这样的话啊!” “是啊,我只喜欢高贵的女人!” 莫晚笑了笑,表示那是可信的誓言。缪格继续挖苦道: “任凭我怎么看,那位美娜小姐也只是庸脂俗粉的女人,并不高贵啊!她是达老爷的义女不假,跟琥珀小姐算起是姐妹,可她跟琥珀小姐比起来差远了,你连琥珀小姐都看不上眼,还能看上她吗?” 莫晚再度地扬了扬嘴角,答道: “当然看不上。套用一句缪格你的话就是,就算我眼瞎了,也看不上!” 缪格气呼呼地问: “那你为什么让她活着呢?” 莫晚侧头望了望窗户,看着那优美的田园景致,找到了倾吐的灵感,答道: “我是个恶人不假,不过呢,我基本能算是个尊重生命的恶人。我不太喜欢随便便就把别人给杀了。接触这么久了,缪格你也应该清楚,我这个人的眼界不低,如果我看不上的人就得杀掉,那这个世界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人了!那位美娜小姐跟我的生命无关,我没有任何理由杀了她,所以就让她继续活着了。如果你还不能懂的话,我换种说法会比较明了,我跟那位美娜小姐之间的差异大到我连杀了她都不屑,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