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可苦了秦可卿。
这两件小衣给她带来了无穷的烦恼。
不穿,心欠欠、空落落的,忍不住取出来。
穿上,就更不得了,真像宝珠所说,光着身子被抱着,心头痒酥难耐,万蚁爬行,顿时眼饧骨软心热。
漫漫长夜,心底那股怅然若失的心绪再次涌来,有一股缱绻不散的孤独,更觉得无尽的空虚从深处袭来。
……
是夜。
宁国府梨香园。
灯火通明。
咒骂不断。
“不争气的孽障!骚狗也比你体面些!”
薛姨妈用最深沉的爱,骂出最恶毒的话,擦着眼泪,爱恨交加。
若非薛蟠脑瓜子缺根筋,非骂得人格撕裂不可。
薛蟠是薛家主脉独根孤种,自幼丧父,母亲薛姨妈未免溺爱纵容,硬生生培养成了金陵第一霸,外号呆霸王。
弄性尚气,飞扬跋扈,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
他看上了一个叫香菱的丫头,未曾想拐子将香菱一女二卖,哥纵奴打死了另一个买主冯渊,来都中也算避祸。
好在其妹宝钗懂事,不仅依贴母怀,分忧解劳,而且识文断字,较之薛蟠竟高过十倍。
“斗鸡走狗也罢了,居然关店寻鸡?
怕是整个金陵,不,整个大乾,也只有你这个傻儿子才做得出哦!
这也到罢了,居然将皇商染布往外面撵?
你可知道,惹下了多大的泼天大祸?
若是皇商在我手上丢了,我怎么去见你那短命的死去的爹?怎么见你们薛家的列祖列宗?”
薛姨妈越骂越伤心,哭天抢地、伤心欲绝。
只因今儿,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差人传话说,以后所有黄色丝帛都由甄家专供。
如同晴天霹雳。
薛姨妈顿感不妙。
这是一个不好的先兆。
以前,无论任何料子,都有两家交出样布,让宫里选。
“那黄色丝绸用量又不是很大……”
薛蟠垂着脑袋,不服气的咕哝着。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的傻儿子啊!
你知不知,今个甄家把料子送进宫里,老太妃可高兴了。
所有后宫的黄色料子全部换成新的。
连皇上、皇后的龙袍凤袍都要新作。
皇家上下都穿着金灿灿的新袍,还不得念着甄家的好?
你爹死后,家里又没个男人顶起,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咱们皇商的份子被别个一点点夺了去……
薛姨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个孽障啊……”
“我不是男人?”薛蟠一脸不服气。
“你啊!不给娘惹事,便阿弥陀佛了……听说,贾府三房老四贾芹是先找上你,”
薛姨妈手指戳着薛蟠的脑袋,“却被这个不争气的撵了出去,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啊……”
……
“妈妈,你别说他了,现在如何补救才是要紧!”
宝钗面若银盘的脸蛋儿上,忧色密布,樱唇紧抿,柳叶细眉下,莹润如水的目光中,隐约可见凄苦无助。
“还是妹子疼我……”薛蟠起身咧嘴笑道。
“哥哥每日这般浑闹也不是个事,干脆送到贾府学堂,也沾点读书人的气息。”
宝钗如水杏般双眸掠过一丝恼恨。
“让我读书?我不去!”薛蟠直接弹跳起来,跳跃的烛火映红了他惊恐万分的圆脸。
“就这么定了,明个我去说说,你便去学堂读书。”
薛姨妈一锤定音。
她们却不知,又一次背离初衷。
薛蟠去了学堂,祸水东引,真真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把学堂搞得乌烟瘴气。
薛姨妈道:“我的儿,你说说还有何办法补救?”
“那贾芹既然能拿出黄色系,必然还有其他的色系,把他请来,问问便知。”
薛宝钗原本幽幽楚楚满是无助的眼眸中,多少泛起一抹希望的光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