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落定,谨慎为妙……御史台的确有群疯子,一旦弹劾麻烦不小啊……”王子腾说完,双拳微微紧握,觑着眼左右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哥,昨个我已安排人手八百两加急,告诉金陵重金抚恤冯家,横竖他家儿子已死,高低不过想多讨要些烧埋费,给他们就是。
毕竟,冯渊抬回去三天后才死。便言称他原本有疾,是自个呕死的,并让冯家撤诉,一了百了。
多简单的事,就是多花几个银子。”
王子腾重新认识般,上下审视打量薛姨妈,随之击掌道:“小妹这手漂亮,花点银子让苦主撤诉,便将所有的后患消匿于无形,而且简单直接有效!”
薛姨妈道:“如此,蟠儿便不是活死人,依然是薛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甚至也不会再有翻案的隐患。”
一直垂着眼睑事不关己的王夫人,握着佛珠的手紧缩了一下。
王子腾眼中赫然闪过一道精光。
薛姨妈道:“还有一事,是关于宝钗选秀的,我后悔了,想让她失败。”
“缘何如此?”王子腾身形一晃,耐心解释道,“大妹妹的元春为何入宫?
你可知甄家兴旺数十载,并且四次天子下江南都由甄家接驾,这是何等的荣光?
他们的背后,是甄家的姑奶,当朝的老太妃啊!”
薛姨妈并不回答,却看向王夫人:“大姐,元春入宫多少年了?”
王夫人抬眼略有疑惑:“有十多年了,怎么?”
薛姨妈道:“这十余年,元春可对贾府有反哺?”
王夫人摇摇头:“未曾,不过,到底有个念想不是?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
薛姨妈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元春最好的未来,就是当上贵妃,已然是后宫位极人臣,可对?”
王夫人眉开眼笑:“能成为贵妃,也不枉我烧香拜佛。”
薛姨妈若有深意道:“元春即便成了贵妃,也不过是宫闱里的一位“赵姨娘”罢了。
我知道大姐最厌恶赵姨娘,赵姨娘在贾府是什么地位,元春在皇宫里就是什么地位,有何区别呢?”
她口中的赵姨娘,就是王夫人共夫的死对头,其口碑在贾府达到了惊人的统一,连亲闺女都不认,人憎狗嫌,当然,除了贾政。
王夫人听得膈应恶心、遍体生寒,脸上笑容迅速凝滞,冷声道:“小妹这是何意?”
薛姨妈道:“薛家虽为皇商,却差贾府十万八千里。
元春入宫十余年尚未熬出头,宝钗入宫岂非要终老?
她打小懂事,不仅依贴母怀,又能分忧解劳,识文断字高出蟠儿十倍。
她若入宫,岂非我连个说体己话的都没有?
你们各有一摊子事,遇到事情我连个商量之人都没有,薛家的生意岂不是垮了?
我想通了,薛家断然没有帝后命。
还是暂时把她留在身边,以后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找个好人家嫁了,幸福一生,我也算对得起她死去的爹。”
薛姨妈话音落下,王子腾与王夫人再次赫然对望。
这小妹一旦遇到大事便六神无主,怎得就突然开窍有主见了?
而且都是一针见血,一剑封喉?
彼此看到了眼中的震惊与不解。
“小妹能自个拿大主意,而且都拿捏在七寸处,大哥很高兴。”王子腾故作欣慰,沉吟道,“让冯家撤诉,让宝钗选秀失败,是小妹自个想的,还是谁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