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上顿时寂静无声。
贾芹一句话便成了场中的焦点。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谙世事太天真?
这画舫上,最低都是秀才,举人、进士比比皆是。
唐伯虎,江南解元啊!
给人家的画配诗?好大一张脸!
贾芹心头也有些许忐忑。
只因他不确定,唐伯虎《桃花坞》发表了没有?
按时间看,应该是会试之后唐伯虎卷入舞弊案遭受重创,洗尽铅华,返璞归真,才作下这千古绝唱。
“赌了!”
贾芹抬眼看向对面的桃林,清越的声音如秋风掠过,在湖面涟漪般荡开。
“诗名为桃花坞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贾芹不急不缓,抑扬顿挫,一口气念完,画舫上寂静无声。
余音绕湖,水波荡漾。
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贾芹心里噗通一沉,暗道:“卧肏,此诗他已发表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
只见唐伯虎上前便是深深一揖,“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兄台也!”
完全是唐伯虎心灵的写照,灵魂深处的撞击。
这诗剽窃的爽,这是站在唐解元的肩膀上啊!
“这首诗是雪芹现做的?”
半晌之后,李守中激动的浑身颤抖,上前不顾形象的抓住贾芹的手,“不愧是我李守中的弟子啊?!”
贾芹摇着纸扇,傲然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不足挂齿!”
“这就成了你弟子了?顶多就是个引路人,算半师吧!”
一声冷哼,又闪出一高冠锦袍、面白美髯的老者,“我是翰林院大学士程东阳,你可愿来我翰林院?
翰林院桃李满天下,连唐解元都是我世侄,加入翰林院,我定让你在文坛享誉天下!”
“程东阳?大明唐伯虎会试,记得是一个叫程敏政副考官相熟,被卷入科考舞弊,被褫夺了状元,不会就是这个程东阳吧?!”
贾芹正想着,却见李守中一听瞪着眼睛便不干了,破口大骂:“匹夫要碧莲呼?什么都要抢?贾芹不仅是我弟子,还是我世侄……”
酸儒倔劲一上来,根本有辱斯文。
哪怕,程东阳乃从三品,比李守中正四品高出半级。
古代官场各个派系都讲究师出渊源,同门之谊。
欲了解一人,通常的问话是雪芹家住何方,师承何人?
一个是家庭渊源,另一个便是师承。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读书人的师承如同父子般牢靠。
贾芹认了李守中为师,无论走仕途,亦或文道,便会终生打上李守中或者国子监的标签。
眼见二人就要争吵起来,贾芹心思电转之间躬身长揖:“东阳先生,我会心里默默念你老师!但,守中先生于我有知遇之恩,明面上,雪芹只能有一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