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能走上京营节度使，除了盘根错节的关系，更是踩着累累白骨上位，杀敌倒不见得有多少军功，对付政敌却毫不手软。

武将的铁血杀气毫不掩饰的荡开，胆小的考官已然瑟瑟发抖。

“我乃圣上钦命的副主考，一日未撤，我便是考官，此卷乃七大学士会审评为头名，你个武夫居然要作废？”

李守中一身浩然正气丝毫不退让，梗着脖子怒目相向，“凭你是从一品，明日早朝我便弹劾你，僭越弄权，打压人才。”

两人都如炸毛的凶兽对峙，情势顿然僵持。

一旁看戏的程东阳眼光闪烁，上前道：“王节度，这雪芹不仅是策论头名，四书、五经更是无一处错误，就此作废，怕有失公道！”

李守中投过一个感激的眼光，尽管学术各持己见，文人既相轻，也相惜。

不料程东阳似喃喃自语，“如此人才，整个考卷竟无一处错误，我也是闻所未闻啊，作废了实在可惜。”

说着便摇着头一脸不可思议。

李守中苍松嶙峋的瘦眉皱了皱，“嗯？”王子腾立刻捕捉到了什么，若有深意的看了程东阳一眼，突兀的哈哈大笑。

众人脸色巨变。

王子腾笑容一敛，面容肃穆，声音却如冰渣子一般，“尔等可见过三份试卷无一处疏漏，七人会审全部甲等？”

李守中一怔，杨昌林皱皱眉，程东阳却笑得意味深长。。

“桀桀，科考舞弊……”王子腾冷笑连连，倏然一声爆呵，“李守中，你好大的胆子！”

“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李守中气的浑身哆嗦，急怒攻心，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唉……”王子腾长叹一声，故作动容，“同为朝廷办差，为官不易，就把贾芹试卷作废，此事便罢！”轻飘飘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你放屁……你仅仅是巡考，无权决定科举评卷！”李守中大骂。

“守中兄，你可能证明清白，并无舞弊？”王子腾声音轻柔，却有种上位者尽在掌握的从容。

“我李守中堂堂正正，自然无愧于心！”李守中脊梁笔挺，正气凛然。

“哈哈哈……所有罪犯都如此辩解，岂非都无罪？”王子腾冷声道，“你错就错在太贪心，太完美，却忘了水满则溢，月盈则缺。

你既然不能自证清白，疑罪从有。

左右，把他拉下，今日之事，我自会向皇上禀明。”

“王子腾，你若执意如此，我就是血溅五步，也要撞景阳钟。”李守中咆哮道。

景阳钟，三声敲，天子登朝，文朝东武朝西，百官亲至。

若无天大的冤屈，是不会敲景阳钟的。

一旦敲钟惊动圣驾，无论是否有罪，官大官小，都一律要流放三千里。

王子腾脚步一滞，格外头疼，这个疯子倔起来莫说敲景阳钟，他敢直接磕死在金殿上。

心一横，道：“来人，把李守中暂时扣押，好生看守，切莫让他畏罪自杀，待我禀明圣上再行处置。”

“尔敢？”李守中差点气疯了。

却被一群甲卫不由分说，架了出去。

……

“昌林兄、东阳兄，你们俩如何看待贾芹的考试？”王子腾再次确认。

“仅看答卷，毫无瑕疵，高中解元并无异议。”程东阳道。

“若无舞弊，答卷堪称完美。”杨昌林道。

“完美无瑕的答卷？也就是说，你们也不能为李守中证得清白？”王子腾冷声连连，“他作为副主考，给他唯一的弟子透题舞弊，应该很容易吧？！”

“守中素来刚正，我并不信他会舞弊！”杨昌林蹙眉道。

“毕竟面对唯一的弟子，作下浑事也说不定！”程东阳一声叹息，“可惜了守中一世英名。”

听了二人的话，王子腾更加确信李守中透题舞弊，一副正气凛然道：“我这就去面圣！没想到我参加一回巡考，居然揭了李守中这个伪君子的皮？

大伪似真，大奸似忠啊！”

……

贾芹对考场突变毫不知情，在东城办完几件大事，便骑车黑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