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家,他最嫉妒、最不爽的就是宝玉。
都是一个爹,凭啥宝玉众星捧月一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他却如野草般低人一等?
宝玉看向黛玉,以前这个时候,黛玉总是帮他说话解围的,没想到今日捧着一份邸报,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罥烟眉微颦,时不时笑靥如花。
“林妹妹看的什么?”宝玉挤在黛玉身边坐下。
“你看,这是芹哥儿的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
恣意洒脱,勘破了一切,好生痛快!
还有这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像生命轮回,凄美却又壮丽,以前我看见落花便伤感,想来是小性儿了。”
宝玉听完,顿生一种浓浓的失落感,以前林妹妹只欣赏崇拜他写的诗啊!
“林妹妹怎么也读起酸儒八股了?官蠹禄蠹而已。”
“你说芹哥儿是酸儒?你看这句,‘世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世人看不穿。这是酸儒能写出的?”’
黛玉笑得有一丝俏皮,“你还和贾芹打赌来着,都把他当成傻子,如今他中举了,你屋里的晴雯要输了,看你如何给舅妈交代?”
宝玉心中微微一痛,双眼迷离:“茜雪是哭着走的,晴雯离开我,定会伤心流泪的……”顿时闲愁万种,怅然若失。
只听到隔间父亲贾政道:“若是宝玉有一日也能像贾芹那般,当着满朝文武,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我便知足了。
你们不知道,舅兄子腾是何等英雄人物?连他都当着百官向贾芹道歉了。”
宝玉听此不觉打了个寒颤,面色惊恐又有一丝不屑!
又听到大老爷贾赦道:“想来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
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
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
宝玉没来由心中舒爽:“没想到,大老爷才是懂我的。
其实也没全懂,连官都不要做,整日与姐妹们一起喝酒作诗玩耍,才是人生快事!”
老太太听了贾赦的高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拐杖指点着:“你呀!从小不爱学习,性子最是顽劣,自然就少不得你爹打。
还总觉得我偏心喜欢老二,政儿从小喜欢读书,不光是我,连你祖父、你父亲都特别喜欢。
你如今上了年纪,更加不堪了,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没的耽误了人家。
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
若是宝玉也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岂不和你是一样的?”
老太太一通骂下来,贾赦讷讷间满脸不服,却低下头再不言语。
贾政不失时机道:“老太太,明儿也送宝玉去学堂读书可好?毕竟,学堂规矩要严一些。不说像贾芹一般,中个举人也能为贾府争光。”
宝玉听了差点魂飞天外。
学堂有什么好?全都是浊臭男人,没有姐妹们身边萦绕,还不如死了去!
老太太思量片刻道:“宝玉还小,去了学堂学成书呆子失了灵性反而不好,大些再说!”
宝玉感动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贾政却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