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的‘蟹粉狮子头’,须至扬州府才能品尝得到。”徐溥又道。
“想不到,先生对饮食也知之甚深。”
徐溥脸带笑意:“此乃淮扬名菜,老夫仅算略知一二。”
片刻后,他又道:“昭之,这道‘蟹粉狮子头’颇有来历,可想听听?”
“学生洗耳恭听。”朱厚照笑着点了点头。
“此菜始于隋朝,最初名为‘葵花肉’。当年隋炀帝至扬州,游历扬州众多景色后,令御厨以扬州景色为题制作菜肴。御厨费尽心思做出的菜肴里,就有这道‘葵花肉’。”
郑管事、何文鼎和刘瑾听着徐溥之言,喉咙竟同时蠕动了一下,似在吞咽口水。
“至唐时,某日郇国公韦陟宴客,众宾客见这道‘葵花肉’里的肉丸子尤如狮子头,便奉承那郇国公。郇国公高兴之余,将‘葵花肉’改称作‘狮子头’,众宾客自然连连称好。
况且‘狮子头’听起来,确要比那‘葵花肉’威武霸气得多,很快一传十、十传百,‘狮子头’便取代‘葵花肉’之名,从此名扬天下……”
“原来如此……”朱厚照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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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过丰盛的早饭后,朱厚照和徐溥的车队重新出发。
朱厚照依然和徐溥共乘一车。
在车队徐徐驶出淮安城之时,徐溥更与朱厚照说起韩信来。
韩信是淮阴县人,乃西汉的开国功臣,为汉高祖刘邦麾下的三杰之一。
他还定三秦、擒获魏王、破赵灭代、胁降燕国、攻夺齐地等等,可谓“名闻海内,威震天下”,被世人称为兵仙、神帅。
虽然朱厚照对韩信的传奇经历早已有所了解,但此刻听着徐溥的娓娓道来,依然是饶有兴致。
进入南直隶之后,官道就已不再像之前那么狭窄不平,马车虽然仍微微晃动,但没有往日那般颠簸。
在车队缓缓行进中,朱厚照和徐溥不时交谈着,轻笑声在车厢内不时响起。
坐于车厢前方车沿的郑管事也悠然自得,不时插一句话。
自离京以来,但凡朱厚照和徐溥共乘一车之时,他们三人几乎都是这般的对话状态。
无论是朱厚照还是徐溥,对郑管事的插话,均习以为常,对他并没有任何的排斥或斥责之意。
有时候,朱厚照更会主动将郑管事扯进话题里。
初时,郑管事对朱厚照的平易近人,自是感到惊讶之极,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反倒习惯了这般对话,面对朱厚照时,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拘谨。
不知不觉间,加上车队曾停下休憩了数回,近两个时辰过去。
此刻的车厢内,早已沉寂起来,徐溥和朱厚照均嘴唇紧闭,轻眯双眼养着神。
伴随着“吱吱”的车轮滚动声、“嘚嘚”的马蹄声,车队不紧不慢地往南行驶着,也就比步行快些许而已。
突然,一阵哭声自车厢外隐隐传了进来,马车的车厢只是木板所造,自然毫无隔音效果可言。
听得那道哭声似乎十分凄惨,闭目养神的朱厚照,眉头更皱了起来。
须臾,他已睁开双眼,望向车厢之前:“小郑,发生何事?为何竟有人哭得如此凄厉?”
话音刚落,那郑管事回应道:“朱公子,前面数丈外的路边,有大小二人。那大人躺在地上似乎毫无动静,那小孩正跪在大人身旁,放声哭泣。”
朱厚照听得一愕,少顷,口中已轻喝一声:“小郑,立马停下车来。”
坐在朱厚照旁边的徐溥仍轻眯着双眼,似乎不动声色,但他已知道朱厚照又将再次大发慈悲之心。
对于朱厚照的这种行为,徐溥自是喜闻乐见,他心中更感叹道,东宫亦如皇上那般仁厚宽怀,大明幸甚,生民幸甚……
不过,如果朱厚照能听到他的这番心中所思,就不知是哭还是笑了。
朱厚照内里的灵魂是自后世穿越而来,如今他有能力,自然是希望帮助更多的人。
见死不救?如今的他还真做不出来。
这边刚让郑管事停车,他再次侧头对着车厢右侧,再轻喝一声:“小鼎,快让车队停下来。”
他这话自然是对何文鼎说的。
自离京以来,只要朱厚照选择坐马车或与徐溥共乘一车,何文鼎都会策马跟在马车一旁。
按他的说法,要随时听候朱厚照的使唤,一个多月来,风雨不改,就好像铁人一般。
一开始,朱厚照倒时不时要他注意歇息,但何文鼎每次均言自己强壮得很。
劝了数次,朱厚照也就不再说什么,既然何文鼎乐意这般伴随,那只能由得他了。
而刘瑾自知小身板,倒很少这样干,他一般坐在朱厚照的专属马车前,与那车夫一同驱车。
随着马车的停顿,朱厚照和徐溥轻言了一句,就已经跨出车厢。
已站在马车旁等候着的郑管事,见到朱厚照出来,随即伸手指向前方的不远处:“朱公子,就是那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