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皇太后“哦”了声:“皇上有何事?”
“今日,内阁重拟了保国公等人的惩处章程,午后已呈递上来……”
不料,弘治皇帝还没说完,周太皇太后已道:“皇上,无须问哀家有何见意。你乃一国之君,自有决断。大明祖训,哀家不可预政事。”
弘治皇帝勉强笑了笑:“就知皇祖母会如此。若照儿在宫,他定能为朕出主意。”
“那皇上想想,若照儿在此,他会如何出主意?”周太皇太后应道。
弘治皇帝听得顿时沉吟起来,过得片刻,他微颌了颌首:“朕知晓了……”
---
翌日,早朝将结束。
礼部右侍郎兼鸿胪寺卿张俊启奏,今日既无臣子失仪,亦无臣子朝参不至。
弘治皇帝听得仅应了一字“善”。
在文武众臣期待鞭响之时,弘治皇帝却望向离御座两三步之外的萧敬,沉声道:“萧敬,宣旨……”
“老奴谨遵皇命。”萧敬随即躬身道。
早朝时宣旨?
站于御道两侧的文臣武官愕然不已,自弘治皇帝登临大宝以来,这可几无出现过。
“朱晖、史琳、王珣、郭鍧、傅钊、左方及马隆,出班听旨……”萧敬又尖又高的嗓音响彻奉天门前。
保国公朱晖等人虽为待罪之臣,但既然回到了京城,自是要朝参的。
随着萧敬的不断“点名”,保国公等人陆续自两侧的班列而出,每个人的脸色均平静之极。
不一会,保国公朱晖等七人齐聚于丹墀之前,按官阶高低,分列前后,朝着弘治皇帝齐齐跪了下去。
内阁的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却是一愕,他们仅拟了惩处章程,这道圣旨又是何时拟好的?
而英国公张懋、泰宁侯陈璇、西宁侯宋恺,以及左都御史戴珊等人满怀期待,他们相信,弘治皇帝应会轻惩了事。
不知何时,萧敬手中已多了一份黄绸卷轴。
只见他双手缓缓将卷轴展开,未几,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朱晖、史琳,尔二人,一人挂征虏军总兵官印,一人督军。
因寇贼频频侵扰我大明边地,边民苦矣。朕于今岁开春之时,敕令尔等统率征虏军往西北征讨。”
保国公朱晖和右都御史史琳听到先提及自己二人,更用心倾听。
“尔等本应设策运谋、相机调度、尽心竭力征讨寇贼才是。
然征讨西北近半年,尔等所率之征虏军又有何作为?”
萧敬宣读到此,有意顿了顿。
他目光扫了扫跪在丹墀前的保国公朱晖等人,才继续读:“因尔等久驻延缓,任由各路敌情频现而不加以驰援,各路伤亡之士卒生民数以万计,被寇贼掠夺之畜物更是无数,我大明边地可谓生灵涂炭。
尔等所谓的数次捷音,斩敌首区区十五级?不以为耻,反以此索赏,尔等心安乎?”
听到这里,不仅保国公朱晖和右都御史史琳心中一凛,连英国公张懋、左都御史戴珊、泰宁侯陈璇和西宁侯宋恺等人,亦感觉到这道旨意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郭鍧、王珣、傅钊、左方及马隆,尔五人镇守宁夏,本应尽忠职守,奋勇御敌于外。
然明知寇贼已至,尔等却固城防守,更禁令将士出击迎敌,任由寇贼侵边肆虐抢掠。
寇贼自行退去后,尔等竟然还杀良冒功,居心何在?”
读到此处,萧敬又是一停,目光却瞥了瞥郭鍧等人。
已跪伏在丹墀前的郭鍧、王珣、傅钊、左方和马隆,身躯竟微微颤抖起来。
分列御道两侧的文臣武官听得更为肃穆。
“朱晖、史琳、王珣、郭鍧、傅钊、左方及马隆,尔等位高禄厚,不思为君分忧,反欺君罔上。若不对尔等加以严惩,朕何以面对天下苍生?”萧敬的声音突地提高了甚多。
听着这道自萧敬口中而出的厉声,无论是刘健、李东阳、谢迁,左都御史戴珊、英国公张懋、泰宁侯陈璇、西宁侯宋恺,还是跪伏在地的保国公朱晖等人,心中均生出大事不妙之感。
在心思纷扰之时,萧敬的声音再次传入他们耳中。
“着:革朱晖之保国公爵位,仅留抚宁侯,岁禄减至一千石。
削史琳右都御史之职,以右佥都御史致仕。罢王珣右佥都御史之职,以经历司经历致仕。降郭鍧、傅钊、左方及马隆等人三级,仍留中军都督府候差。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