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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之恩(一)

灯火煌煌,人群熙攘。  这个世界是如此人喧马嘶。  旁边的小贩声声叫喊,无数对有情人相携赏灯,脉脉含情。  珍奇的花灯前,挤满了人,好几位气宇轩扬的男子争着猜灯谜。  娇俏可人的女子掩唇轻笑,隔着斑驳的灯影,愈发渲染出豆蔻年华的鲜活。  带着颜色或鲜艳或深沉的鬼怪面具,好些个少年故作神态,穿梭在人山人海之中,惹得这位女子一声惊呼,那位女子哎呦不止,又消失无踪。  温润儒雅的男子牵着活泼的孩子,只及他腰高,梳着少妇发髻的女子牵着孩子另一边,女孩东张西望,似乎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男子一直微笑着,柔情满遗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妻子脸颊蔓延上了羞涩的绯红,又难掩欣喜。一定是想起当年的躁动的青春。  明亮的灯光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山路上,被婆娑的树影遮掩些许,隐隐绰绰,蒙了层薄纱似的,朦胧着若繁杂若虚无的花纹。  山上的树郁郁苍苍,夜色皴染出融入影子的深沉,绛紫的天幕愈显得高淡而疏离,广阔而无垠。  佛塔的尖角隐于其中,禅意深深,安谧寂静。  山下却人声鼎沸,灯如白昼。  五彩缤纷的花灯照亮了十里长街。  屋檐低垂,光耀焕焕。夜幕下的湖水泛起涟漪,倒映出些光影,亮丽而模糊。  挟了夜色的轻柔和清凉,缓缓起伏着,仿佛母亲在睡前浅吟低唱的摇篮曲。  连带着飘浮其上的莲花灯,也随风摇曳,在清柔中点缀着几分光亮。  这一切仍是如此繁华而生动,无数名垂千古的大诗人都为此而题诗。  在此刻却沦为陪衬。  那颗沉寂如死水的心倏然重生。  穆西江的眼里只有她。  惊鸿一瞥,却一眼万年——有些人,在一分钟,便过尽一生。  只有她。  只有她一人伫立在树下,在浮满莲花灯的湖边。  只有她身着盛装,绸缎流光溢彩,明明是华美到艳丽的锦绣,却更衬得她衣袂飘飘,美若仙人。  那双璀璨的眸子中,隐隐约约映出莲花灯的轮廓,仿佛无边黑暗之中的唯一一抹希望之火,仿佛万里清空之上的最璀璨的星光。吸引着人们前仆后继,迷失在她眼中的漩涡之中。  她无须微笑,无须故作姿态。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盛星华。”  诗中描绘的惊艳绝伦,却远远不及她的风华的万分之一。  恍惚间,她又像在人间游荡的地狱恶鬼。  极擅诱人心魄的妖怪,只一照面,就将穆西江的心彻彻底底地攥在手里。  明知前方荆棘沟壑,却甘愿相随,药石无医。  可他,甚至舍不得移开一丝视线,只痴痴地凝望着她。  仿佛要将她深深地铭刻在骨髓之中,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看着他唯一的解药。  仿佛前世他们早已相遇,他们的灵魂早已缱绻相缠。  仿佛梦中他们早已邂逅,人间烟火中度过一生。  仿佛。  她使他的生命完整。  那一刹那,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阻挡了一切喧嚣。  花灯的光芒温润,好似水墨被晕染开来,幻化成无数点大大小小的光斑。旁人的微笑被拉得很远,远得,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那么多嘈杂啊。  仿若一场悠长而短暂的梦境,华丽而斑驳陆离,潜藏着诱惑而清幽的馥郁。  未来得及上前询问她的姓名,如话本中,展开一个才子佳人邂逅的故事,美人却宛如一场惊鸿的春梦般,消失在人山人海。  无觅处。  回到家后,穆西江一夜未眠。  窗外的月光幽幽,落了一地白霜,乍一看就像民间故事里所描述的鬼怪的苍白,恨不得有三两只乌鸦叫几声,来应应景。  夜风清冽,不知吹醒了多少黄粱美梦。  穆西江想,他一定要找到她。  一定。  三天后,贤王大婚,迎娶左相家嫡长女,十里红妆,满城欢庆。  素来清雅的贤王一身大红色的直襟长袍腰缠淡金色祥云文佩带,如墨长发以镶碧鎏金冠束起。  仿佛堕入凡间的谪仙,被染上了颜色。丰神俊朗中透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却又多几分平常人家娶到心爱女子的欢喜。  高头骏马,翩翩公子,这一幕,几乎成了无数怀春女子的梦境。  穆西江时常卖画给贤王,暂时放下寻找,来参加贤王的大婚。  当看到颀身如玉的贤王和娉婷袅娜的女子相携并立时,穆西江莫名一颤。  明明眼前的两人郎才女貌,和谐般配,他却隐约觉得,现在站在女子身旁,春风得意的人,应该是他。  这种想法飞快地掠过脑海,他却不深想,不敢也不愿。  礼毕,女子便回到了贤王府主院。  路过穆西江时,挟起一阵裹着清香的风,并不馥郁,仿佛梦境般幻然美妙。风纹锦绣的盖头猝不及防地,掀起了一角。  穆西江只看到了白皙的皮肤和红润的双唇,在眼前一晃而过。  第二天,全京城的人都在谈论这场盛大的婚礼,新人是多么般配,多么甜蜜。  穆西江没有附和。  他继续寻找着那晚遇上的女子,找完了西城,又满东城地跑,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守着,打量一个又一个路人,尤其是妙龄女子。  无视那些奇怪的目光,丝毫不受影响的穆西江又赶到郊外。  深更半夜回到家,他却又不断地想起贤王妃那红装的婀娜身影,和幸运窥见的面容。  他一动笔,神思不属地描绘着那白皙的脸庞和清丽的姿态。分不清是贤王妃还是当日钟情的女子。  浑浑噩噩了多日,贤王妃的婢女忽然登门拜访,来请他去为贤王妃画像。  穿过九曲回廊,穆西江看到湖心亭中,那抹隐隐绰绰的身影,在亭台轩榭、藤蔓蜿蜒之中,霸道地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到亭上,贤王妃背对着穆西江,伫立着赏景。  一身月白色长袍,云髻雾鬟,斜插一支白玉鎏金簪,远处的青山绿水,近处的亭台轩榭、古藤杨柳掩映着,更衬得她清丽淡雅,又缥缈疏远,仿佛随时要乘风归去。  穆西江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忐忑,与婢女一同行了礼。婢女便退下了。  亭中只剩下两人。一时无话。  半晌,贤王妃才转过身来。  面若芙蓉,肤如凝脂。一双桃花眸清澈澄净,又好似朦胧烟雨。  直直望到穆西江心里。  她就是那个女子。  那个莲花灯旁笑语盈盈的女子。  那个美好得他一见便钟情的女子。  是贤王妃。  穆西江想问她,颤抖着双唇却不知何从开口。  贤王妃目光幽幽,望着穆西江的眼神中满是复杂,又也许只是虚无。  “为我画张像吧。”她说。  声音如淙淙的流水,夹杂着珠玉的脆响,氤氲着一层雾气。  穆西江拿出收拾好的画具,握着笔,却颤抖着,久久没有落下,墨渍在宣纸上晕染出一个圆。  这仿佛是个天大的玩笑。  他还没有寻到她,他还没有费尽心思地展示自己的魅力,他还没有吻上她的额头,郑重地告诉她,他想与她结为夫妻,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短短几日,他已经想好了如何给她更好的生活,如何拥有一场完美的婚礼,如何照顾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他想要个女儿——定会像她一样,玉雪可爱,他一定会忍不住把全世界都捧在她的面前。  如果女儿很顽皮,和男孩子似的,日薄西山才一身泥地回家,她双手插着腰,故作气恼地询问,他负责抱起疲倦的女儿,笑着说爹爹保护你。  如果女儿不喜欢读书作画,整天想着逃课外出嬉戏,她要当严母,拿着藤条打手板,女儿害怕地躲进他怀里,他抱着女儿的小身子,安慰女儿说开心就好,一边笑弯了眸子,看着她。  男孩子也可以,只要是她的孩子,一定是全世界最惹人喜爱的。  也许她也不喜欢看书,那一家人就一起游山玩水。  温暖的午后,她慵懒地晒太阳,他就坐在一旁画她——穆西江觉得,他最擅长画的,就是心尖尖上的人了。  他们会在寒冷的冬天相互依偎,他们会帮她梳发添妆。  年纪大了,就搀扶着,共赴死亡。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会是她最坚强的护盾。  唯一担心的,是穆西江配不上他。  满身污秽的穆西江配不上这般美好的她。  他只是最肮脏的地方的延续,他早就应该随着那座山谷的崩塌而死亡。  可他还是苟活下来。  生命啊,太无常了。  原以为命运对他极其残忍,没想到,它是将之前所有的亏欠都一同偿还。  总有一个人,她一出现,你便知道,她是你生命的唯一的光。  可他唯独没想到,或说,他不敢想象,她已嫁为人妇,十里红妆。  镜花水月一般,美丽而虚幻。  叹息都没有了力气,他换张纸,终是提笔作画。  她的骨相很美,是很端正的美人;她的如云青丝,精巧地簪起,清风用尽毕生的柔情,落下一吻。  她的眉梢,是万般春情缱绻,融化了大漠万里雪山。她的双眸,长睫舒朗,既不回显得妖娆魅惑,也不会缺少几分风华——更不要提那瞳孔,是那澄澈清亮的潭水,波光粼粼;是那密林深处的水汽,朦胧梦幻;是那夕阳傍晚的云霭,极尽绚丽。   他不用看,便能将早就刻上心上的她,一一描摹。  真正的美人美在风骨。  穆西江只能竭尽毕生之能,方描绘出她的一份风采。柔而不媚,清而不冷,美而不艳——她从来就不是能用言语形容出来的。  仿佛是一场过境的春风,仿佛是一段绮丽的好梦,却又多了厚重感,将美沉淀下来。  他将所有感情都熔铸在这幅画中。画完时,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撞倒在身后的亭柱上。  双眼不禁湿润。  短短十几日。只是短短十几日。  他却翻山越岭,度尽一生。  他原本就不该活着。  可能,就是天意吧。  仿佛他们早已遇见。  让他发疯地爱上,再让他爱而不得。  将画成的人像展示给贤王妃看,她看了良久,便让穆西江离开了。  穆西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说不清是什么感情。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看向她。  可他没有。他不愿将自己仿佛熔岩般热烈喷发的情感,袒露在阳光之下。  他这样的人,这样恶心的感情,这样没有源头的感情,又怎么配得上她呢。  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素来少与人交流的穆西江向侍女询问到了贤王妃的姓名,鬼使神差一般。  她叫林溪见。  这个名字仿佛在描绘他们的初遇,在水边,邂逅相见。  穆西江轻声地念着这三个字,不由自主地回首望向湖心亭的方向,心脏隐隐作痛。  只见树影婆娑,透射出斑驳陆离的阳光影象,远处的青山连绵,蜿蜒起伏,宛如神造。清风徐来,水波却兴,只轻柔地摇晃着,几朵亭亭玉立的荷摇曳生姿。  两个人相拥着,这古朴素丽的天地间,时间好像停滞,凝结成永恒。  穆西江极爱作画时饮酒,这样,他能忘记过往的,只想着今朝一醉。  但他从未像此时一样,为了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头痛欲裂地醒来,又继续喝。  不知道画了多少林溪见的模样,不知道喝了多少壶珍藏的美酒。  他说服了自己,在这段时间,恣意地发泄着情感。发泄完了,他会将不该存在的爱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时间是个刑场,旁边是坟墓。将记忆宰杀后,什么都不剩下。  不知是哪个日上三竿,穆西江突然听到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激昂慷慨的欢呼声、哒哒的马蹄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应该是人们在欢送出征边塞的将士们。  的确,贤王大婚前,边塞的小国便有些蠢蠢欲动。贤王受令带兵驻守边塞,协助边关将领。故不得不把婚期提前。  他猛然惊醒!  林溪见呢?  新婚燕尔,她会怎么办?是陪夫君戍守边关、整日黄沙骄阳,还是留在京城、独守春闺?  穆西江飞快地套上外衫,没来得及束紧衣带,就冲出家门。  刚挤入人群,却看到路的正中央,军队正护送着一顶朴素大气的马车。  拉车的骏马一看就是少见的千里之马,矫健俊美,膘肥体壮。马车很大,雕刻精美的木料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缕缕金光。  还未思考,穆西江便听身边的人激动地说道:“贤王妃不愧是大家闺秀!深明大义啊。刚刚大婚,没有几日,便陪夫君去边塞了!”“是啊是啊,贤王也是真舍得!”  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搭住了他的肩膀,穆西江双眸一凌,手臂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幻影,捏住肩膀上的手。  那人急忙喊痛,匆匆地道:“贤王让你来保护王妃,调养她的身体。直到他们回京!”穆西江一顿,不再用力。  那人继续说:“你两天后再出发,别让人发现。”  话音刚落,那人挣开了穆西江的控制,几步便隐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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