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元镇毁了。

吸收所有白猿气血的墨三同换青天斗了整整七天七夜，其威力之大，风雪为之震颤，山地川河震碎成无数碎片，跌落至苍穹中，转而又被道道雷蛇击碎。

整座十元镇化为废墟，因为大地震颤，分裂成一道偌大空谷，整个城镇尽都陷了进去。

墨三和换青天两位七百余年道行的妖兽，缠斗在一处，不分胜负。尽都陷入空谷之中，只能听见呐喊杀声。

直到最后一声凄惨悲鸣，一切归于平静。

风雪依然。

换青天拖着血迹斑斑的身躯，自空谷爬出。

他瞎了一只竖瞳，只留下黑洞洞的漆黑，有鲜血不断自其中溢出。

蛇吻张开，里面的两颗毒牙只剩半颗，鲜血滴落其中，不自觉的吞了进去。

“竹山君，竹山君······”

他的声音虚弱而冰冷，带着一股莫名的求助语气，呼喊着那位他一直看不起的定远将军。

一只狐狸跑到换青天面前，强忍住对其气血的渴望，跪下：“大人，十元镇已破，竹山君正带兵深入，不日将攻入主山锋！”

“呼呼呼呼！”

半条红信子伸了伸，因为疼痛只得缩着舌头笑，换青天呼出一口长气：“快，快传密信给神力上人，就说，呼，说此战结束，再无彘远山。”

“是。”那狐狸抬起头来，面露担忧：“需要我为您治疗么，您身上的气血已是相当虚弱，怕是······”

“不用，你赶紧跟上大部队，这场战役需要一个平凡的见证者，需要一个平庸到无人知晓的妖兽，去记录所看见的一切。”

换青天吐出半条信子，无声的笑着：“去吧，你很幸运，能亲眼经历并见证彘远山的毁灭。”

待到狐狸远去，换青天把剩余的半边身子自空谷里拉出来，就这么躺在干燥荒凉的大地上。

这些日子的战争早就把雪地毁灭殆尽，将深埋于雪下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黄土裸露出来，带着一股腐臭与腥血。

他很享受这一个时刻，即便自知寿命无多，也要睁开独眼，好好看看这片灰蒙苍穹。

数十年前，作为一条道行不过五百年的蛇妖，他曾经见过这片天空。

仿佛被诅咒一般，永远大雪纷飞，永远有乌云覆盖，见不到半点阳光，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那一次，他带领数万奇兵突袭彘远山，本以为要成功攻破主山锋，不曾想那通天真人当真有通天本事，仅凭其半步妖灵道行，便将他们几万大妖击退。

好生恐怖。

就连他，换青天，也不过堪堪逃过一劫。

那次失败刻骨铭心，无时无刻都在后悔为什么就他独自存活下来，他的上级和同龄妖兽，都死在了那个不光荣的战争中。

他本来也应该死在那个暴雪纷飞的日子，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土地上，呆呆的看着灰色苍穹，直到眼里光芒褪去。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那唯一一只竖瞳里。

手掌轻轻按住换青天的三角脑袋。

【剜狸山蟒蛇妖兽，七百五十九年道行，是否回溯其生平？】

陈广白收回手掌，眼中并没有任何怜悯或同情，只是平静的看着这条巨蟒的尸体。

顺着巨蟒尸体往后看去，便是那深不见底的空谷，透露着死亡和怨恨。

“凡人，那杀阵可真真邪门，竟连躲在深山中的我的血气都能吸走。”

一条水龙自袖间游动而出，龙颜残留着几分恐惧，“幸好我走得快，不然本龙王几百年来的道行全都白费。”

镇云子龙首扭转，望向陈广白：“凡人，我记得你是在那镇中来着，竟能逃过杀阵，也是厉害。”

“因为我不是这群猴子。”

陈广白表面淡定，却是心有余悸，每每回想起数日前被疯狂抽取气血的恐怖感受，身体仍为之一颤。

幸好当时用土遁术逃出十元镇几十里，等到体内气血不出现流失，才自土里现身。

虽然遁出如此距离，仍有余震自十元镇传来，瞧见那两道奇异而强大的光芒在远处苍穹里相互碰撞。

令陈广白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镇云子的时候。

也是这般场景。

“老龙王，你也能做到这般程度？”

“哼哼，这是自然，想当年······”

“好了我知道了。”

陈广白打断镇云子的话语，不管其瘪嘴模样，来到空谷前，往里面看去。

空荡荡的漆黑深渊。

感受不到一丝生命力。

看来已是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