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玩脱了。
琳琅这么想着,脸上却不见慌乱,反而抬头仔仔细细看了眼前人的眉眼。
方才他刻意捏着女子的嗓音,以及行走之间那种风流的姿态她倒真以为见着了一位容色艳丽、风华绝代的名伶,让人愿意为她俯首称臣。
这男主扮起女人来比起真正的女人都毫不逊色,她估计光艳四射的秦慧心到了他跟前也只有黯然失色的份儿。
你说男主还恋爱干什么呢?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纪泽收敛了笑意总觉得不太对劲。
“妾身突然发现,夫君长得真好看。”琳琅实话实说,“雌雄莫辨,绝色无双。”
男人冷笑“你这是讽刺我不男不女?”
琳琅很无辜看他“夫君怎么会这样理解?妾身只是觉得,夫君就像是诗文里说得那样”她眼波流转“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若能折亡在夫君的手上妾身死而无憾。”
纪泽眸光微暗,刀刃上抬了一寸,“哦,你真是这样想的?”这女人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想趁机放松他的戒心好寻找逃跑的机会吧?他又不傻。
“你放心既然是你要求的,夫君自然会满足你的心愿,但不是现在。”
他俯下腰身,气息温热缠绕,“夫人,你算计我,背叛我,这些滋味……我会让你一一尝遍的,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取出一方沾染了药粉的手帕,在琳琅的注视之下,干脆利落捂晕了猎物。
纪泽将人抱起,放在榻上,抬手就要解开她的上衣盘扣。他的动作一顿,看向一旁立着的伯特,淡淡道,“这次多谢你了。”
伯特表情复杂,“纪泽,我很抱歉。”
他指的是自己跟琳琅同伙算计他的事。
琳琅从伯特手中赢走了赌场,借着秦慧心生日一事,让纪池欠下庞大债务,又令伯特套牢了纪泽的财产,然后顺理成章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了纪府。
纪泽也是由于这个缘故,才处处受到了限制。
他一个人想要脱身很轻易,但难办的是,琳琅掌控了纪府的命脉,他的父母、弟弟还有心上人,都在她的股掌之间,他不能轻举妄动,让她察觉到自己的算计。
“我知道,这也怪不得你,她太狡猾了。”纪泽表情不变,“我很感谢你,陪我演着一场戏,将她引到这里来。”琳琅在纪府有很多耳目,他在那里不宜动手,只能通过与伯特联手,骗过她。
伯特看了眼女人昏睡的面容,茜色天鹅绒的古典旗袍与象牙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反差,唇上晕染一抹淡淡的胭脂红,颊边垂着细长的宝石坠子,那血红的泪滴像是燃烧的星火,让人看得一阵失神。
“伯特,你可以回去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纪泽不动声色垂下了床幔,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自己尚且不知道,被琳琅算计的时候,尽管自己清醒地伪装,但某些习惯与独占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烙进他的骨血里。天长日久,猎物对猎人萌生一份说不清的复杂感情。
伯特犹豫了片刻,才道,“她毕竟没有取你的性命,你……”
绅士的男人对美人儿总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心,哪怕是眼前这个是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还三番四次暗算他。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纪泽打断了他的话,“你快回去,太晚了会引人注意的。”
多余的人离开了,船舱里只剩下两人。
纪泽关了门,褪下了女人的旗袍与华美首饰,他的视线飞快掠过了颈前雪白莹润的肌肤,给她套上了件普通的银灰色袄裙。即使是这样灰扑扑的衣裙,她的容色没有减损半分。纪泽心头有些异样,但很快忽略了,给她的脸抹上一层灰泥。
过了一会儿,一个面色焦急的男人抱着他病重的妻子下了邮轮,雇佣了一辆码头的黄包车,拉着夫妻俩去了最近的药馆。在车夫关怀的视线下,男人抱着人进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琳琅是在中途醒过来的,她的脑袋还靠在男人的胸膛前。大概没有多少的人质像她这样幸运,被绑了还可以享受一把温香软玉。
她该庆幸男主没有给她装进麻袋像垃圾一样拖着走吗?
琳琅低笑一声。
对方身体一僵,冷漠的眸光旋即落到了她的脸上,“醒了。”
“夫君,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琳琅没有丝毫阶下囚的自觉,双臂一伸,主动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偏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条黑漆漆的走道看不见尽头,壁上点了豆绿的油灯,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闻到了铁锈的沉重味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
纪泽的声音平稳无波。
他脸上的脂粉已经洗了,露出一张干净清俊的脸庞,有着很明显的雄性特征,只是琳琅看着,总忍不住想起他扮成虞姬的模样,便觉得那眉目多了几分难辨雌雄的绝色风姿。
纪泽抱着人来到了尽头的一处囚牢。
“啪”
他毫不怜惜,松手甩开了她。琳琅就地一滚,避免自己摔得更惨,她杏眸含着脉脉的水波。
“哎呀,夫君,你摔疼我了。”
呵,到这个地步,还想对他使美人计?
她难道以为自己是那些不知所谓的男人,轻易就能被美色迷晕了头?
纪泽后退一步,用钥匙锁上了。
这下,这个狠毒女人真正成了自己的阶下囚了,她逃无可逃。
“这只是个开始,你好好享受吧,夫人。”
纪泽如法炮制了那位贵人的手段,一条苍灰色、蓝色眼珠的狼缓缓踱步而出,它残忍的捕猎目光锁定了眼前不远处的红影。
琳琅偏头看向一边。
纪泽没有琳琅的恶趣味,他不太喜欢血腥的场面,因此打算转身离开。如果她死了,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夫君,你就这么狠心让妾身一人面对着豺狼?”琳琅的声音唤住了他的脚步。
“那天,你把我送死囚牢狱里,我为了活命,被逼到了绝路。”纪泽眼神淡薄,犹如一潭幽邃的古井,冷得很,“夫人,你暗算夫君倒是挺高兴的。”
琳琅委屈地说,“夫君这是什么话,妾身自然是相信夫君的能力,才让夫君去体会一下这人世百态的滋味。妾身要是想害夫君,夫君又怎么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看妾身受苦呢?”
说得好有道理,他险些就信了。她满嘴是谎,自己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当然不会傻傻踏进陷阱了。
“夫人,与其琢磨着怎么骗我,还不如多想想,要如何从这头恶狼下逃脱吧。”
纪泽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看来这厮是打定主意要看她去死了,琳琅垂下了眉眼,念头飞快旋转着。
“夫君这是要眼睁睁看我死了?”琳琅声音逐渐低沉,“妾身可怕疼了,夫君,妾身先走一步了。”背对着她的男人听见一阵金玉撞击的声音。
是她头上的步摇。
“嘭!”
紧接着又是重物落地的响声。
纪泽眉心轻抖。
不,这个狡诈的女人一贯会骗人的,她不会轻易了结自己的。纪泽抬脚走了几步,余光瞥见那头凶猛的狼正逐渐靠近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