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纸条上说的,薛宝钗一路走过去,竟未遇到什么人,想来早就被支开了。 薛宝钗的脸色看似渐渐好转,还露出了微笑。灵儿却头都不敢抬,太吓人了。 萧子昭躲在里屋打算逗逗玉版,然后给她解释清楚,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司越离,他喜欢的人,其实,萧子昭嘿嘿的笑出声,又急忙咳嗽一声,对着落地琉璃镜整了整衣衫,做了个笑脸,听见外面传来女声,甩甩袖子,拿腔拿调的走了出去。然后愣住。 怎么回事,来的怎么是薛大姑娘,难不成送错人了。萧子昭转身躲回里间,听到薛宝钗的声音幽幽传来,“萧小公子,见客来而不待客,不合礼数吧。” 萧子昭僵着身子转回身,咧嘴笑道:“原来是薛家姐姐,我见有个女孩子的身影进来,想着要避嫌,就躲了起来,有失礼之处,还望姐姐见谅。” 薛宝钗见萧子昭倒打一耙,嘴角扯出一抹笑,悠悠然坐下,似笑非笑道:“原来萧小公子还知道避嫌二字,哪不知这个又是什么?”从袖中取出那张纸条,向萧子昭示意。 萧子昭看的心里发毛,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刑部坐堂被审问的犯人,嘴里只嘿嘿的笑着:“我也不知道,姐姐手里这是什么?” 薛宝钗收回眼神,开口道:“萧小公子不必这般装模作样,你的人没有把消息传错,只是我妹妹刚好不舒服。小公子可有什么话想说。” 不舒服,怎么可能,自己在亭边偷看她时,不是还很好吗,萧子昭明白这是薛宝钗的推托之词,面色微沉,道:“薛姑娘是不是管太宽了,我和玉版的事······” 薛宝钗猛抬起头道:“小公子慎言,女儿家的闺名可不是谁都能叫的。说起来,我倒是想问,萧小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呢?” “我没有恶意的,你不要想歪了,我就是想,想见见她” “没有恶意?公子有没有想过我妹妹要是真的来见你了,一旦被人发现,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我已经把所有人都支开了,没人会发现的。” “呵呵,欲盖弥彰,萧小公子上次那般胆大,当在场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薛宝钗冷笑。 门外两个人影出现,“没错了,姑娘,这就是子才说的那个地方。” “好啊,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你们。” 屋里,萧子昭依旧激动,“不可能,我已经很小心了。” “连自己藏起来的那种书都能被人当众翻出来,这就是萧小公子的小心?” 萧子昭更激动,“那就不是我的,是我哥的,我刚刚从他那里偷过来,还没来得及藏啊!” “什么?”薛宝钗。 “什么??!!!”萧子晗。 “呃,”薛宝钗扶额,“灵儿,去请萧姑娘进来。” 萧子晗满脸通红的走进来,不顾得薛宝钗直接对萧子昭说:“不可能的吧,大哥,怎么可能。二哥你又在胡说了,当时你明明承认了的。” “我没有,”萧子昭着急的说:“当时我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爹爹的巴掌就下来了,哥哥又不肯说。” “可,可大哥不是这种人啊。” “你什么意思,大哥不是,我就是了?”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 “你就有!” ...... “两位,先歇歇?”薛宝钗看这两人吵个没完,忍不住开口道。 萧子昭和萧子晗都是脸色通红,萧子昭是气的,萧子晗是急的。萧子晗看到薛宝钗望着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忽然间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春宫图的事情之后,萧子晗就派丫鬟时时刻刻的监视着萧子昭的院子,还策反了萧子昭身边的侍从子才。因此萧子晗打从一开始就就知道今天下午会发生什么事。本来,萧子晗是打算置之不理的,毕竟她很清楚无论如何薛家的女儿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嫁到他们家来。既然那个薛二姑娘执意如此,她也无所谓,反正谁的苦谁清楚。但是凉亭中那一幕,加深了萧子晗对薛宝钗的厌恶。所以她打算来看看情况,借机要挟和挑拨薛玉版,好在薛宝钗身边埋下一颗钉子。 谁知道,来到这里以后就听到萧子昭说出那样的话,然后就暴露了,关键来的人还不是薛玉版,而是薛宝钗! 在萧子晗愣怔间,薛宝钗又重新坐下,叹一口气,“萧姑娘,先坐下吧。” 萧子晗下意识坐下,而瞪着薛宝钗:“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都行不通!我们公主府绝对不会和商户人家扯上关系。” 薛宝钗则更加直接,“我们薛家的女儿绝不会为人妾。” 萧子晗一愣,萧子昭则直接道:“不是妾,我会让玉......尊府的二姑娘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不可能!”宝钗和萧子晗同时说道。二人对视一眼,萧子晗先开声:“哥哥,你和司姐姐都交换庚帖了,怎么能反悔?” “哪里是我反悔,不是他们家说不结亲了吗?” “萧子昭,你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是真的想要退亲吧。”薛宝钗。 “他们当然不是。但是话既然传出去了,我就可以去皇帝舅舅那里哭诉他们嫌弃我,舅舅那么疼我,肯定会给我做主的。” “哥哥,你这么做,那司姐姐该怎么办,她那么要强,万一受不了,自尽了怎么办。”萧子晗带着哭腔说。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萧子昭强硬的说。 “你,你怎么这样。” 薛宝钗再次开口打断二人的谈话:“萧子昭,你以为公主府和景田侯府的婚事是可以让你拿来当儿戏的吗?” 萧子昭倔强的不做声。 “自开国以来,一百年过去了。当初的开国元勋,诸位国公,都只剩下了一个名号,实际勋位最高不过三品,掌权最多五品,还大都只是挂虚名。而景田侯府却能独掌京都卫军,连任指挥使,负责整个皇城的安危。公主府是皇亲,你们都是半个宗室之人,圣上让公主府的公子和景田侯府的姑娘联姻。你以为真的有那么简单。” 萧子晗低下头,萧子昭仍梗着脖子道:“大不了像上次一样,我带她离开。” 薛宝钗疾声道:“聘则为妻奔为妾!萧小公子,你是忘了我的话。” 见萧子昭说不出话来,薛宝钗叹气道:“萧小公子,你看看自己,你觉得一个连自己的院子都理不清的人能护得住我妹妹。” “什么院子?”萧子昭摸不着头脑。 薛宝钗都想翻白眼了:“难不成萧姑娘的到来是个意外吗?” 萧子昭猛的意识到:“对啊,妹妹你怎么,难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萧子晗满是怨念的瞪了薛宝钗一眼,解释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看吧,刚刚还有人说他很小心呢。”薛宝钗道。 萧子昭浑身脱力一般歪在了身后的扶椅上。 薛宝钗继续道:“萧小公子,这世间对女子太过严苛,一举一动,哪怕无心,都能成为有心之人攻讦的理由。尤其我与妹妹出身皇商,既是商户,又要与像你们这样的权贵来往,难免被人诟病,商人铜臭,攀附权贵,我们必须慎之又慎。我相信萧小公子并无恶意,但你的举动已经带给我妹妹很多烦恼了,所以在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之前,收手吧。”薛宝钗站起身来深深的一福。 萧子昭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开口:“我不会了。”我不会那么傻了。 薛宝钗放下心,站直身子。一手划过身前,似是无意的自袖中露出一块牌子。萧子晗早知道母亲给了她一块牌子,所以不曾细看,只是瞥了一眼。萧子昭却愣住了。 那块牌子,虽然换了绳子还加了坠饰,但好像是沐之哥哥的吧,怎么会在她身上!就在萧子昭震惊时。薛宝钗靠口告辞。 “这几日家里是在忙碌,明天大夫就要到了,我就先告辞了。” “大夫?”萧子晗问道。 “嗯,家母近几日身子不爽。”薛宝钗。 “噢。”萧子晗和薛宝钗关系不好,不知怎么接话。只能心里暗自嘀咕,京城里有御医,还要去迎什么外地的大夫,又觉得薛家可能请不来御医。心里稍稍对薛家又有了些改观。看在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以后就不为难你们了。 萧子昭则是彻底震惊了,大夫,她说的那个大夫,绝对是那个大夫吧,他也是明天要来。她怎么知道的······ 薛宝钗却不再看萧子昭一眼,和萧子晗并肩走出了厢房。 萧子昭应该看到了,那就可以了。至于那个大夫,还是萧子昭带给张沐的消息。那个大夫名义上是游遍天下的神医,实际上却是宁远派来打探消息的探子。虽则已经以盗贼为借口,封锁了京城,但目前为止,只有萧子昭一人见过他。为了保险,最好还是让萧子昭过过眼。这也是她来今日来这里的目的。至于萧子昭会联系玉版,之后发生的事,属于意外,不过也得到了很好的处置。薛宝钗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此时很是放松。 “你知道我为什讨厌你吗?”萧子晗忽然开口。 薛宝钗侧过脸,微笑着问:“嗯,为什么呢?” 那语气就像个长辈对待无理取闹的孩子,萧子晗不自在的握紧了手:“因为你假!你和母亲说话时,嘴上在笑,但眼睛没笑,母亲问你喜欢什么,你说是针线,但其实不是吧。” 薛宝钗微笑着,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规矩死板的像个木头娃娃,我原本是这样以为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先入为主,把你和我以前见过的一些人当做一种人了。你把事情看得很透,懂得很多,却把什么都压在自己心底,做出别人喜欢欣赏的样子。所以,我还是不喜欢你。”说完快速走开,不再理会自己身边的薛宝钗。 薛宝钗望着萧子晗的背影,喃喃道:“真好啊,可以大声对别人说出不喜欢。” 玉版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里了,而马车行驶在回薛府的路上。 玉版猛地起身,一阵晕眩,落入了一个香软的怀抱,是她的丫鬟,温儿。温儿怯生生的看着玉版,“二姑娘。” “醒啦。”温柔的女声自旁边传来。玉版一惊,“姑娘。” “是姐姐。”薛宝钗纠正,轻轻的抚摸着玉版娇美细嫩的脸庞,“已经没事了。” 玉版的眼泪猛地涌出,”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可我不敢不去,我害怕别人会知道,” “你没有错,花开枝头,会吸引狂蜂烂蝶,但这并不是它的错。”薛宝钗对玉版说,“错不在你,这些有的没的规矩对我们原就不公。” 说着将玉版抱在怀里安慰着,“快把把眼泪擦擦,不然别个见了,还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欺了你。” 玉版勉强露出笑脸,又担忧道:“姐姐,那萧家姑娘似乎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她拿今天的事要挟你怎么办?” “不会的,她很喜欢司姑娘,不会让司姑娘难堪。”萧子昭和司家姑娘的婚事若是再生波折,二人中,会受伤的那个肯定是司姑娘,无论是声誉还是心里。想起提起萧子昭时,司姑娘脸上的带着喜悦的羞涩,和萧子昭提起司姑娘的狠言狠语,薛宝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等走到重玹楼,薛宝钗让灵儿去一趟,看看谢祁他们成功没有,后来想了想,拉了玉版一起下来。正好带她散散心。 “来到京城后,你还是第一次出来吧。这里是重玹楼,是买首饰的地方,也做绣品,只是不多。这里的首饰很不错,你下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买下来。”说着拉着玉版进了重玹楼。 那伙计已经认识薛宝钗了,见到薛宝钗来,主动迎了上去,“姑娘,还是上次那间包厢?” 薛宝钗看了看玉版,玉版道:“姐姐不用管我,自己觉得好就好。“ 薛宝钗道:“那就还去那间厢房吧。” 那伙计夜也是机灵,见玉版是第一次来,不适应,就换了个丫鬟来,玉版果然松了一口气。那丫鬟抱来了一箱首饰,拿出来,里面都是做工精巧的小饰物,没有什么大的步摇,分心。果然了解闺阁女儿的喜好,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张沐还是有些经商头脑的。薛宝钗心想。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精巧首饰的。不一会儿,玉版就像忘了刚刚所发生的事一般,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见玉版尤其喜欢那双镂空雕花的玉跳脱,薛宝钗对那丫鬟说,“这里还有没有玉雕的小玩意?” “自然是有的。”那丫鬟其貌不扬,声音却是婉转动听。“烦请姑娘稍等片刻。”人未出去,只是到门口对等候一旁的丫鬟低语两声,又回转来。 不过片刻,就有人敲门,端进来一个托盘。 “珠儿姐姐” “嗯” 珠儿接过托盘,放到了桌子上。盘中约有二十来个各色玉种雕成的摆件。薛宝钗拿起一个碧玉的镇纸,细细看着。珠儿见薛宝钗有兴趣,就细细介绍:“这是湘妃碧玉竹镇纸,和田碧玉雕成,因多有黑点,雕成了湘妃竹的样子,玉块较大,不能成佩饰,所以师傅将底座磨平,做成了镇纸。” “湘妃么?”薛宝钗笑了笑,“将这个包起来吧。” “是。” 玉版最后也没有买什么昂贵的东西,只有一双跳脱,一对玉簪,还有薛宝钗给她选的珍珠璎珞。算起来,倒是薛宝钗要的那个镇纸最是贵了。 上了马车,灵儿方出现:“姑娘都办好了。”说着拿出一个盒子。玉版多看了两眼,灵儿说道:“是姑娘之前订好的。刚刚我去监工来着。” 晚上,薛府。 “怎么会来这么晚。”薛母嗔道,“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母亲,你看看,玉版和我都买了什么。”薛宝钗说着让灵儿拿出了之前订好的华胜。 ”这,”薛母看着灵儿手上珠翠镶成的金凤华胜,“宝姐儿,你已经知道你贾家表姐封妃的事了?” “什么?”薛宝钗一惊。玉版也是愣住了 薛姨妈见两人还不知晓,就解释道:“是刚才从贾府送来的消息,说是今天下午,你姨丈被宣进了宫,回来就带了封妃的圣旨。你大表姐元春现下已经是沐恩宫的惠嫔娘娘了。” 薛宝钗勉强笑道:“那真是大喜事一件呢,可赏了人了。” 薛姨妈:“当然,那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夫人,姑娘说的,应该是府里的下人。”王妈妈道 “噢,对对,王妈妈,去账房那里取些银子来,每人都赏二两银子。” 薛宝钗心中讶异,元春表姐封妃原本该是明年的事,怎么提前了,而且应当是凤藻宫的贤德妃,怎么会是沐恩宫的惠嫔。 “燕草还没回来吗?” “是,”丝草咬着嘴唇道。 薛宝钗更加不安,自己做的一些事,就是仗着先知的优势,最怕的就是事情有变。她不知道自己无形之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事。 不提此事贾家上下的欢腾喜悦,宝玉如何失落于不得见姐姐。皇宫里各路人马都是各有心思。最热闹的是养心殿。倒不是因为元妃的事,而是飞羽卫。 中午时,皇后文致因着这几日昭帝独宠贾元春而来请求昭帝封妃。昭帝一时气闷就答应了。于是由行人司拟旨封了元春为惠嫔。本意是生□□后为博贤惠之名而主动请他封妃。不过皇后的举动确实招来了盛赞。消息传出不过半个时辰,各种夸赞皇后为一代贤后的文章一篇篇递了上来。 于是当飞羽卫带来谢祁为人所伤的消息时,昭帝且惊且喜。 “说清楚,怎么回事?谢祁伤的可重?”昭帝绷着脸问道。 “启禀圣上,跟踪谢祁的人马不止我们。” “这些朕知道,说说,怎么忽然动手了。” “没有任何预兆,他们忽然就出手了,一出手就是杀招,不过谢大人躲得很快,只伤了表皮。” “反了他们了,这可是京城!行了,朕也不要看戏了,传谢祁进宫。” 薛宝钗这一步棋是行差了,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巧,让她误以为跟踪谢祁的两拨人马,一拨是属于宁远的江湖势力,另一波则是自己正在寻找的朝中暗藏的王子腾的政敌,却不想那一拨官方人马其实是飞羽卫。这样一来,原本投石问路的妙计就坏了一半。好在还有一半见效了。 城外,山中某处。 “你的意思是,有人也在监视那个叫谢祁的?” “正是,而且都是高手,若非此次出手,我们还察觉不到他们。” “高手,没听说那位还派了别人来啊,”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朝中的人,那位不是和我们说了朝中有他的人吗?” “有可能,但不能确定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是。那明天那位大夫来了,怎么办?” “你们确定回来时没有人跟踪?” “这,原来是确定的,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让我们不太确定了······” “那就先不要和他联系,按兵不动。” “是。” 既然是安排好的,谢祁自然不可能真的受伤。他左腿的小腿肚上绑了一个装着鸡血的小皮袋,燕草射中的就是那里。所以,当他按照原本的计划,燕草去跟踪江湖那帮,自己则派人去看看房檐上的那拨人是谁,所以当他接到那拨人进了皇宫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过等飞羽卫来人带他去皇宫的时候,他反而没那么意外。呵呵,原来是飞羽卫啊,怪不得身手那么厉害,他原本还在想是谁家请得起怎么厉害的高手。呵呵呵,呵个头啊,完蛋了!谢祁欲哭无泪的被飞羽卫带到了养心殿。 刚进殿,谢祁连头都不敢抬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圣上,臣有罪。” 半晌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什么罪,说来听听。” 谢祁直接腿软,亲娘啊,为甚么太后也在啊。 太后原来是想听老嬷嬷的话,由着这小两口闹腾,自己撒手不管的。可今天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昭帝封了一个女官为妃,还是皇后促成的,就坐不住了。这吵架归吵架,怎么还动真格的了。 结果来了之后,见这两人谁也不搭理谁,更着急了。这年轻夫妻不知事,只晓得怄气,殊不知这世间的夫妻就是在这种事情上互不相让,一人一步,慢慢走远的,等以后再想回来,就来不及了。所以太后就打算留下来劝劝,当个和事老。然后就摊上谢祁这事了。 见谢祁一句话都不再说了,昭帝一挥手,只见飞羽卫拖着一个身高不足六尺的女孩进殿,不是别人,正是燕草。 谢祁猛地闭眼,又睁眼,紧盯着燕草,见燕草安然无恙,不想受过刑罚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谢祁,朕看在沐之的面子上,给你个机会,自己交代清楚!” 怀恩笑眯眯的开口:“谢大人,何必这样呢,若是张大人知道您对圣上不敬,恐怕也要伤心啊。” “此事与大人无关。”谢祁脱口而出,而后咬牙道:“此事全是微臣一人······” “谢大人,您可想好喽,可不敢在圣上面前说些不实的话。” “微臣,微臣······”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怀恩满是善意的补充道。 “怀恩,唠叨什么,不愿说就不说,朕的飞羽卫难不成是吃干饭的。” 谢祁想起自己刚刚出世的侄子,还有生活在老家的老娘,又见被摁在地上的燕草,咬着牙道:“臣供罪。”对不起了薛姑娘,对不起,灵儿。 说出这句话之后,谢祁就无所顾忌,从杭州路上初识薛家姑娘,赠药相救,共同破案,路上沉船,再到京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说完之后,谢祁低下头,等着圣上发怒。 然后, “等会,让朕缓缓,你是说,刑部尚书和京兆尹府争着要抓贼,朝中忽然有这么多人看王子腾不顺眼,还有你受伤的事,都是这个薛姑娘干的?” “微臣也······” “你给朕闭嘴!”昭帝又开始头疼。太后和皇后却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殿外有人通报,说是公主府的小公子求见。 “子昭?他来做什么?宣!” 萧子昭自然是从重玹楼得到了薛宝钗的消息才来的。于是一进殿也是立刻跪下:“皇帝舅舅,”抬头见到皇帝左右的人,“呃,太后外祖母,皇后舅妈。” “子昭,有什么事吗?没什么大事的话,先去偏殿里歇息片刻吧。圣上有事先要处理。”皇后道。 “是大事,人生大事。”萧子昭急忙道。 “莫不是你的婚事?” “不不,也不是婚事,我是来为皇帝舅舅分忧解难的。” “噢?是么,你想做什么?”昭帝开口问道。 “最近,京中不是在抓贼吗,我想帮他们一起抓贼。” “抓贼啊,”昭帝已有所指的看了谢祁一眼,谢祁缩了缩身子。 “对啊,皇帝舅舅你不知道,可巧了,那贼是我见过的。就在我回京的路上。今日我忽而想起这件事,就想着,我萧子昭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到了我为国尽忠,为皇帝舅舅您分忧的时候了。”、 “子昭啊,别闹了,回去吧,啊。” “不是,舅舅我是认真的。” 谢祁不忍直视的说:“五爷,那个,没贼。您就不用抓贼了。其实这件事情是我······还有薛姑娘设计的,所以······” “你也知道薛姑娘,是不是沐之哥哥告诉你的。沐之哥哥太过分了,有了意中人,居然告诉你不告诉我。”萧子昭埋怨着。 “什么意中人?”昭帝忽而道。 “五爷,别乱说!” “我没乱说,沐之哥哥连寒玉牌都给她了,还有我遇到贼的事,不是意中人能告诉她这么多?你不知道?我就说嘛,沐之哥哥不可能不先告诉我的。”萧子昭又变的兴高采烈。 谢祁结巴着说:“真,真有贼啊。” “怎么着?不信我。”萧子昭皱眉瞪着谢祁 “当,当然不是。” “咳咳,”怀恩咳嗽着给两人使眼色。 “呵呵呵,”皇后忽然笑出声,“恭喜圣上,得偿所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皇后身上,皇后不紧不慢道:“圣上前些日子还在担忧沐之的终身大事,这下,人送上门来了。虽说大胆了点,又有些不知轻重,好歹还是有些聪慧,又合沐之的心意。” “这,那位薛姑娘今年多大?”昭帝看向谢祁。 “啊,应该快及笄了吧。”谢祁不确定的说。 “还未及笄啊?”这是不是有点小,昭帝想。 “皇帝,”太后忽然出声,“哀家要见见这个薛姑娘。” 昭帝闻言很是问难,毕竟无缘无故的昭一个姑娘家来不是办法,但又不能让太后出宫。看向谢祁,谢祁却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如果儿臣没有记错,这位薛姑娘应该是惠嫔的姨表妹吧。”皇后娘娘温柔得体大的对太后说道。 太后和和皇后都看向了昭帝。昭帝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迟疑道:“缓几天吧。” 谢祁见事态没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想到自己竟然出卖了主子的意中人,决定挽回一下,为薛宝钗说几句好话什么的,结果还没有说上几句就被飞羽卫打断了,“年轻人,真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没人看出破绽,知不知道,我们这几日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解决了多少麻烦?”至于 谢祁,亲娘啊,姑娘让他多出来走动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啊,合着飞羽卫把他冒死引出来的蛇给截了啊。“不是······”谢祁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飞羽卫刚要反驳,昭帝道:“让他说。” 谢祁想了想,将这几日薛宝钗的计划全盘托出。说完后,谢祁抬头看了看飞羽卫的脸色,呃,这又红又青的,刚跟没煮熟的虾子似的。 昭帝:“原来是这样······那她也算是有谋略了。这样吧,谢祁,你告诉她:那些人是谁,还有她想做什么,朕心里都有底了。让她一个女儿家就不要瞎掺和,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 “是······”谢祁不情愿的说道。 被人忽视了的萧子昭见昭帝打算赶他们回去,急忙开口:“舅舅,那我呢?” “嗯,你的事,朕允了。明天去,”昭帝想起刑部和京兆府也是头疼,“去京都指挥使司裘良那报道。”反正他也是你未来大舅子。 萧子昭······能换一个吗?他宁可去受刑部和京兆府的夹板气啊。 薛府,一直等到夜半才等到燕草回来的薛宝钗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被燕草带回来的的消息惊到,后半夜也没曾睡个安稳觉。第二日薛姨妈来看薛宝钗时,被薛宝钗的脸色吓到,又听闻薛宝钗说是昨日不曾睡得安稳,心里越发笃定女儿是被脏东西吓到了。很是着急,在菩萨面前祈祷都是希望保佑自己女儿,还有赶紧抓住那个天杀的贼。 而京都指挥使那里,司裘良虽然看这个素有小霸王之名而且三番五次害妹妹丢脸的未来妹夫很不顺眼,但也以大局为重,安排萧子昭到各个城门巡视,并且让萧子昭仔细向守门的士兵讲了那位“贼人”的面部特征,暗中观察。而刑部和京兆府虽不和,却因此更加谨慎,没有走漏消息。昭帝也让飞羽卫紧绷了神经,十二个时辰监视着城门和京中各家。 好在情报是没错的,城外那伙人,被昨日的事情吓到,没敢联系那个大夫。因此那位宁远派来打探消息却完全不知晓现在城中情况的大夫章方在京都指挥使,刑部,京兆府还有飞羽卫四方监视下进了京城。 为了不引起他的警惕之心,京城的严查状态又维持了半月有余。而在这段时间内倒是抓获了几个真的飞贼,还破了几件盗窃案,就连城中的治安都好了不少,算是意外之喜了。此乃后话。 虽则薛宝钗被昭帝禁止再参与这些事,但因着谢祁和默言等人,她的消息倒是比一般官员还要灵通。 “这么说那位大夫在济世堂落脚了。” “是的,三七是这么说的。姑娘,济世堂是不是他们的窝点?” “不会的,济世堂是几百年的老牌子,而且不可能为了包庇某个人,就做出砸招牌的事。不过,不排除里面的伙计什么的有嫌疑。”薛宝钗沉思着。 “姑娘,”莺儿掀帘进入屋中,“太太要去荣国府,问姑娘要不要一同前去。” “哦?可知为何?”自打自己病了,母亲就没有再允许自己出门,连剩余的铺子的账册都是让他们拿到府里来,怎么忽然间就主动让自己出去呢。 “听闻王夫人积忧成疾,病了。而且,荣宁国府接连有人生病,史老太君请了和尚来家里开道场。” “是这样,”宁国府,秦可卿,薛宝钗眼神凝重了起来,“灵儿,让三七打听打听,太医院里可有一位不惑之年的太医姓张的。” “是,”灵儿见薛宝钗勃然变色,知道事情很重要,应声下去了。 “莺儿,你去说一声,抱病去拜访人家实是不礼,我就不去了。你去小库里拿些上好的野参陪着送去。” “是。”莺儿答道。莺儿心里是有些惋惜的。她是王妈妈教出来的,自然是了解太太的心思,无非是想要将姑娘和姨夫人的二爷宝玉凑成一对。那宝二爷她也见过,端的是俊朗如月,通身贵门公子气派,对姑娘的态度也不错,又是姨表亲,若能成了,姑娘后半生也就无忧了。可偏偏姑娘来了京城一月有余,只去过两次荣国府,和那位表姑娘说的话都比和宝二爷说得多,这次又不去,哎。 不提莺儿如何想,薛宝钗此时心里翻江倒海。她一直以为前世贾府是被奸人陷害才和那小人扯上关系,但因为她不知是谁,只以为是金陵四大家族的政敌,因此一直设法将其寻出,提前对付了。但目前的局面不由得她不想到,贾王史薛四家是真的勾结了义忠亲王后人,才遭到了清算。薛宝钗眼前发黑,右手抓住了床栏,缓缓的坐下。以前没想到的事情涌上心头,为什么宁愿能轻易得到舅舅的印章,模仿舅舅的笔记,以前只当舅舅被宁远陷害,此时想来,会不会舅舅从来都是和宁远合作的。想到薛家,父亲为何在壮年之时忽而生病去世,父亲去世后,薛家的铺子哥哥根本管不住,是哥哥不善管理,还是因为有人暗中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