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坝的房子几乎全部是土屋,只有张子太家是水泥砖头建的平房,一看就知道他家是坝子里的首富。
这个年代什么村长队长啥的,基本上都是选有能力的本地人担任。
能力这玩意不太好辨别,最好辨别的,就是能不能搞钱。
张子太是坝子里的赤脚医生,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基本不会选择去医院,到他家里打个针拿点药就解决了;再加上张子太在家里弄了个小卖部,卖点零食烟酒啥的,一般大家不会跑到镇上去买这些东西,大多会到他家里照顾生意。
这两项业务在张家坝是香饽饽,他家能第一个修平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太哥。”
张扬挥了挥手,跟蹲在院坝上抽烟的张子太打招呼。
“哎,大学生来了!”
张子太猛地吸了几大口,随手把烟蒂扔到田里,抬脚朝客厅里走去,“来来来,快进屋,帮我看下文件。”
“太哥,你千万别捧我。”
张扬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打趣道:“万一我没考上大学,你至少要付一半责任。”
“不可能考不上,你娃啥子水平,我还不晓得嗦?你绝对是我们张家坝第一个大学生!”
“等你高考成绩出来了,你老汉肯定要请客吃饭撒,我让你嫂子早点把红包准备好。”
张子太一边跟张扬说话,一边从药柜抽屉里抽出几张公文纸,“昨天去村里开会,村支书给各个队的队长发了这些文件,我看求不懂,你帮我参谋下。”
“我也不敢打包票,要是看不懂,红包可不能少给。”张扬笑着接过公文纸,低头查看。
“莫在这耍嘴皮子,你先看着,我去给你倒点水。”
张子太拍了一下张扬的肩膀,扭头朝厨房走去。
张扬快速浏览完文件上的内容,大致搞明白文件想表达的意思。
随着小康社会基本实现,农村和城镇的贫富差距越发明显。2001年作为“十五”计划的第一年,农村问题被摆在了最重要的位置,各级组织都想用尽全力,搞好农业和发展农村经济。
兼山作为蜀州赫赫有名的贫困县,领导们也拿不出好办法,索性把文件下发到基层组织,让基层领导们自己想办法。
这件事别说张子太想不到办法,就算换几个级别高点的领导来,短时间也没办法解决贫困问题。
张子太学历确实不高,但是说他看不懂这份文件,就纯粹是扯犊子了。
很明显,他拉张扬过来,就是想让张扬帮忙出个主意。
“这老东西用心险恶啊……”张扬忍不住摇了摇头。
凭借先知先觉的经验和教训,张扬只要想解决张家坝、村里、镇上,乃至整个兼山县的贫困问题,立马就能拿出来无数种办法。
但要不要做这件事,他还没想好。
穷山恶水出刁民,从来都不是一句妄言。
张家坝三面环绕着悬崖峭壁,是妥妥的深山老林。
92年坝子里打通了第一条马路,在此之前,村民们想出去赶集或者上学,需要翻山越岭;95年坝子里通电,张扬小时候做作业得照煤油灯;02年张子太家买了坝子里第一台彩电;13年马路终于变成了水泥路;15年,政府在后边的悬崖上竖起一座信号塔,张家坝的村民才能用手机跟外界通话。
村民每天起早摸黑在田地里忙活,一年到头下来,存下来千八百块都很不容易。
大多数村民一辈子都生活在山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他们每天基本就干两件事,一是在田地里干活,二嘛,就是说其他村民的闲话,伴随着吵架和干架。
张扬尤其佩服那群妇女,她们端着碗坐在院坝上,能相互隔着好几里地,骂上两三个小时不停歇。
比起这些,他们更大的问题是鼠目寸光。
张家坝虽然地理位置极差,但各种资源还是不错的,特别是村里那些膨润土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