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梧桐区,红叶街。
亚诺与伦纳德坐在警用马车上,到达了首要嫌疑人的家,外地商人葛洛克·富歇。
不是什么大别墅,但也是独栋的豪宅,有三层,院门外停着马车,一位马夫正在喂马。
两人凑上前去,亚诺抽出自己的警官证,上前说道:
“我们是警察,富歇先生在么?”
“请允许我进去通报。”马夫说道。
“好的。”
片刻后,两人被请进了豪宅中,受到了管家的热情接待,
“主人正在整理着装,很快就会过来,警官们需要报纸或者杂志么?”
“拿来吧。”亚诺说道。
很快今天的《廷根早报》、《廷根老实人报》以及《今日廷根》等杂志被拿了上来。
亚诺敏锐地发现,《今日廷根》杂志的封面有一张漂亮女郎的照片,这位女士身上穿着艳丽的长礼裙,上半身半露着北半球,头上带着女士礼帽,配上她惊艳的面容以及恰到好处的妆容,堪称人间尤物。
“杂志上还会刊登这种照片啊……”亚诺感叹着翻开了《今日廷根》,看了看记录着详细信息的第三版。
伦纳德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暗自好笑,解释道:
“雪伦夫人可是廷根市的社交名媛,她依靠着过人的容貌,走到哪里都会成为明星,虽然她本身是个寡妇,但是有着伯爵遗孀的头衔反而让更多的人试图和她接近……当然,这些人的目的恐怕不止是表达自己的同情,呵呵。”
“原来如此……”
很快,两杯产自费内波特的高原咖啡被端到两人面前,咖啡杯旁还各放着几粒方糖与一小杯奶。
伦纳德礼貌地取了一粒方糖和一小勺奶加了进去,刚拿起搅拌好的咖啡余光就瞥向了一旁的亚诺。
发现对方面前的托盘中无论是方糖还是奶都不见了。
“你都加进去了?”伦纳德有些愕然,对他来说,一杯咖啡三颗方糖就算很多了,如果再放多了牛奶,就几乎尝不出优质咖啡本身特有的香味。
“哦,我喜欢糖分与蛋白质。”亚诺非常享受地将包含大量糖分的过甜咖啡灌入口中,又舔了舔嘴唇,“这些能量有利于生存。”
“好吧……”
看着亚诺不停舔舌头回味的模样,伦纳德有些失语,看着对方的手,发觉对方的胳膊似乎有些异动。
正当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甚至怀疑咖啡里是否被下了药时,他看到对方举起了手,对站在一旁的管家说道:
“请再给我一杯。”
“我的荣幸。”
半晌后,两人终于见到了这位外地商人。
葛洛克·富歇是个有些斑秃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因蒂斯人,据说他常年都在鲁恩王国南方做生意,只有少数时候会来到北方度过夏天,他此时身上穿着体面而琐碎的正装,不时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拘谨地问道:
“警官,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从表情上看上去,富歇似乎对整个事件毫不知情,亚诺拿出从警局要来的死者的画像,问道:
“这位安娜小姐曾经在你这里做过女佣,是么?”
“安娜?”斑秃的富歇皱眉想了想,他额上的汗水从侧颊滑下,让他不由得擦了擦。
看来这位先生是受不了南方的炎热才选择来相对凉爽的阿霍瓦郡度过夏天……
“主人,是三个月前买下这里时雇的那位女仆。”一旁的管家提示道,富歇这才想起了这个名字的主人,先是有些惊讶,又连连回道: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样一个人。”
“很好。”伦纳德喝下了第二杯咖啡,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问道:“您知道那位女士再你这里离开后去哪里工作了么?”
“这……”富歇额头汗水多到能够反光,配合斑秃的头顶,整个人宛若移动光源,他的喘息变得有些急促,说道:“说实在的,我们签订的并不是长久的合约……您知道的,我并不经常来廷根市……”
“是的,没错,但是你现在还没走不是么?看来今年的夏天格外长啊……”
伦纳德语气刻意拉长,似乎在暗示什么。
他看出什么东西来了?依靠他的能力?
亚诺安静地喝着第四杯咖啡,静静看着对方表演。
“或许如此,您知道的,天气一热对贸易,对沟通都不友善……”富歇的手帕完全湿透了,他的管家将其接过,为他换了一条新手帕。
“的确如此,显然炎热对您这样常年奔走的生意人并不友善,不过我却很不解,廷根既不是海边,又没有许多更北方的旅游城市凉爽,说实话,阿霍瓦郡的许多城市都比更适合度假,有些城市还有历史悠久的古迹或是景色宜人的山水,廷根却是个更注重学术气息的城市,如你所见,如果说廷根有什么特产的话,那大概就是大学生了。”
伦纳德的话带着些许幽默,却又很恰当,如果对方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凉爽得适合度过夏天的度假地点,那比廷根合适的城市多很多。
“这个……这是一个私人问题……警官,我究竟被卷入了什么案件,让你们两位督察亲临此地?”富歇转移了话题。
听到这话,伦纳德突然板起了脸,严肃说道:
“很遗憾地通知您,安娜小姐死于一场谋杀,而她生前参与了廷根市的情色产业,我们希望您配合办案,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告知与我们,我们现在怀疑你是将死者引入情色产业的‘引路人’。”
欸?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错过了什么么?
亚诺瞬间发觉自己并不适合办案,自己似乎更适合在破案之后出手擒住凶手,哪怕是经过一番艰苦的战斗。
认清了自己的定位的亚诺立即选择沉默不语,克制住自己舔嘴唇的欲望,眼神凶恶下来,直直瞪向这位稍有谢顶的商人,施加起压力。
“……”富歇没有立刻回答伦纳德的问题,而是看了眼管家,后者心领神会,将周围的仆从们遣散,自己也稍稍鞠躬后走了出去。
在确认了这里的话没有第四个人听到后,他坦白说道:
“好吧,我承认,我那时的确是一时冲动……但我绝对只跟她做过那一次,而且支付了定额的报酬,你知道的,这并不犯法。”
“但是死者却以此为由踏入了这条阴暗道路,这可能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据我们调查,凶手很可能是个嫖客,或许也是像你一般“一时冲动”,但那有什么值得争辩的么?”伦纳德声音越发严厉,却忽然一缓和,脸上的表情平和了些,继续道:
“好在你遇到了我们,两个光明磊落的警官!现在,立刻将你当时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澄清你的清白!”
亚诺看着伦纳德说变就变的脸色,不由得暗自感叹对方的专业,也黑着脸跟道:
“证明你的清白!”
富歇脸色苍白,顾不上擦汗,支支吾吾地坦白道:
“事实上……您瞧,那个小姑娘的家庭相当需要钱,而我在本地,又刚好认识几个有钱的朋友……”
富歇最后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
包括他是怎么被一面之缘的雪伦夫人勾引,怎么花钱在廷根市找的人脉,又是怎么碰到的安娜,买了她的雏。
这些事亚诺听得犯恶心,却是不动声色地将他的供词一一记下,却发现里面实际上有用的并不多,将富歇的风流往事剔除掉,剩下的有效信息只剩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