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般沈观夜只会给两三个铜板，给独脚老头却每次都有六七个铜板。

有次见他生病了，身体虚弱，还直接给了他几个银元，让他上医馆看看病去。

着实有些差别对待了。

沈观夜转过头看了沈观雨一眼，轻声道：

“因为奶奶去世时，只有独脚老头对着送葬的队伍远远地磕过一个头。”

沈观雨一下沉默起来。

沈观夜继续往前走，目光却变得悠远起来。

他奶奶是个菩萨心肠。

不是那种花花轿子众人抬，大户人家为了打造乐善好施人设而故意营造的菩萨心肠。

而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小小的县城但凡有什么事，施粥啊，修路啊，搭桥啊，捐庙啊，他奶奶从不会缺席。

每每看到惨祸事，都会忍不住垂泪。

她见不得人受苦。

偏偏这个世道，受苦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人间惨剧每天都在上演。

如此菩萨心肠，对乞丐们自然也是很友善的。

奶奶在世的时候，每次看到乞丐都会给上几个铜板，原身小时候耳濡目染，也有了这个习惯。

沈观夜穿越过来，融合了原身的灵魂，也继承了这个习惯。

两年前奶奶去世时，原身看到独脚老头远远目送着发丧的队伍，然后，颤巍巍跪下，遥遥地朝着奶奶的灵位磕了一个头。

这一幕给原身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对独腿老头格外优容一些。

沈观雨沉默的时间格外久，不仅是因为沈观夜说出的原因令他意外，更是因为，他也想奶奶了。

旁边巷子里突然窜出几个小鬼，当先的那一个正回头跟小伙伴打闹，没有看路，直冲冲地朝沈观夜腰上撞来。

若是以前，沈观夜多半来不及反应。

可如今他已经是超凡者，自然不会被撞上，手一抓，就抓住了这小鬼的衣领，将其提溜起来。

小鬼吓坏了，他的几个小伙伴也吓到了，站在原地，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开口，看起来都快哭了。

沈观夜微怔，从前的时候这样的事也发生过，小孩子嘛，追逐打闹很正常。

可那时候这些小鬼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吓到手足无措。

他仔细看了几人一眼，眼熟，但叫不出名字，应该是另一条街上的孩子。

沈观夜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几个熊孩子应该是被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过了，知道他现在是天启领主，高贵的“大人物”。为了避免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他，怕是还进行了夸大的吓唬。

沈观夜正要说话，边上突然冲出来一个泼皮。

“你们这几个小东西，怎么这么不小心？冲撞了所长大人，看回家你们父母不把你们的皮剥下来。”

他朝几个小孩吼了一顿后，又朝沈观夜殷勤地笑了笑。

几个小孩被吼得浑身一抖，有个胆子小的甚至已经哭出来了，还不敢哭出声。

沈观夜不禁皱了眉，阻止了对方。

“不要紧，”接着摸了摸几个小鬼的头，“去玩吧，下次看着点路就行。”

几个小鬼如蒙大赦，一句话也没说，赶紧逃了。

“真是没礼貌的小鬼！连句对不起也不说！”

泼皮依旧在献殷勤，沈观夜淡淡地瞥他一眼。

“小孩子嘛，难免的。”

乖巧懂事会说话的小孩终究是少数，这需要富足的家庭，父母长时间的耐心陪伴和教导。

这样的条件，就是放在后世都是少数的那一拨，更别说是现在了。

没有人是天生能说会道的，小孩子犯了错，闭嘴不吭声才是大多数，懂得稚声稚气地道歉的那是极少数。

不是因为这些孩子不懂对错，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而是没人教他们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沈观夜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这样，犯了错，心里害怕极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算个熊孩子，却也绝称不上乖巧懂事能说会道。

所以，他对小孩子总是多一份额外的宽容。

泼皮本是想拍个马屁，不想马屁没拍上，却碰上个软钉子，讪讪然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