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天,却看见了星星啊。” ——越前龙马 清原绘凛一直知道,打败手冢国光在真田弦一郎的最想完成的事列表中。就跟打败幸村精市并列第一。 他们二人在网球上都变态地强。真田弦一郎很强,剑道上也变态地强,至少她几乎从未真正赢过在他——除了那次趁他极累的时候,还有他关东大赛输了心神不宁的时候。 他们的梦想是同一样,但能完成它的只有一方。 清原现在当然不会纠结到底该给谁加油的事情,这根本不重要,本来场外的一切对于场下专心战斗的二人来说都根本不存在。 她老早就知道真田和手冢在刚刚国中前比赛的事情。真田弦一郎跟她外公的性子真的一模一样,手冢跟他爷爷也是。虽然没人告诉她结果,但看真田这些年提到手冢时那无法掩饰的怨念,就知道那时候到底谁赢了。但他再上火,都不停地训练着体能和修炼着心性,最可贵的是,他深切明白自己做不到心如止水,但从未停止追求,在任何时候都正面迎头而上。 “动如雷霆。” “晦知如阴。” 尽管一开始手冢便处于下风,但对他来说,真田的每一次进攻都只是让他破解的机会而已。即使到最后依旧无法破解雷的进攻,他也不会放弃任何回击的机会。 直到手冢国光落后这么多的时候,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我可没说没办法击败你”的时候,一向放任选手的龙崎教练,竟然不自主地喊出阻止的声音。 一看就知道这个笨蛋又要冒着牺牲自己网球生涯的风险了是吧,啊?清原绘凛不经站起来,抓紧了石墙的边缘。 大家还震惊在那违反常理的反手冢领域中的时候,手冢在自己的发球局上竟连续打出零式发球。这样算起,比起当初和迹部的比赛,他现在所打的每一局所要调用的力气和关节的着力,便等同于当初打的十局比赛。 就算他的肩膀已经好了,手肘已经好了。那也…… 而在真田的那一方,就算手冢使出零式发球,真田弦一郎也会使用雷去奋力尝试去回击。很快的,真田弦一郎已经开始跑不动了……她自然能看出,那数倍于常力的源泉皆来自于膝盖的支撑。 手冢每打出一次强烈旋转的手冢魅影,他的手臂仿佛就沉重一分,随着那闷响的击球声一起,击打在了观众的心中。 “不要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大石难过得泣不成声,一拳锤在了墙上,双膝跪倒在地。而青学的每一个队员,都神色难明地担忧地看着他们的部长。 清原咬咬自己的嘴唇,看着场上还在正面对决的二人。 一连追了四局,手冢必须靠着零式和强制出界来封印真田的雷,而真田根本不惧地一次又一次的使用雷,想突破手冢的控制。 这些人竟然光靠运动,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手脚淤伤到这个地步。清原绘凛觉得喉间梗着万斤铅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都回到场边休息,大石也赶紧拿着冰袋去给手冢冰敷。而就算他们心中再不满,再自责和难过,此刻都只能看着他们的部长,“全力以赴吧。”大石早已偷偷抹干净了一切痕迹,一脸轻松地对着手冢说道。 “Damn him.”清原绘凛看着一脸严肃对真田说着什么的的幸村精市不由得爆出了脏话。几分钟后不二在旁边讲解出了幸村所期料的——放弃正面对决。你不能去怪人家,立场不同,本来,幸村也是险陷从失去边缘走回来的人——可是清原绘凛就是想骂人。 而手冢国光的手臂更加危险了。他怎么会不明白真田改变的策略背后的目的呢,但是为了万无一失的胜利,他必须会他绝对会在每一个球的回击上都用上手冢魅影那样强烈的旋转。往来的球数越多,越不知道真田到底什么时候使用雷,就越有可能先于真田而崩溃掉。清原数着他使用新招的次数,已经有超过四十次的调动整个手臂力量制造旋转的“手冢魅影”。 可不会有人认输的。 清原绘凛压了压她头上这真田弦一郎送给她的鸭舌帽。 手冢国光就是人类性格中的一个BUG。你如何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时发现心无旁骛的宁静、善良热心的周全、淡若无事的泰然和拼搏无他的狂热。而每一样,都在他的身上体现到极致。 真田弦一郎则是天生的战士。继承战国那个红衣武将姓氏的真田,对胜利的执着和狂热早已超出了比赛本身。他的一切作息、锻炼甚至饮食都是为了能追求网球上更高的成就。 -*- -*- -*- -*- -*- -*- -*- -*- -*- -*- -*- -*- -*- -*- -*- -*- -*- -*- “不是笨蛋……是令人尊敬的人啊。”她默默地念叨着。 “获胜的将是我们青学,然后在这以后,将开启我们青学引领的时代。”在那以后,手冢国光站在场上拼尽了全力,堵上了自己往后的职业生涯,硬生生地接下了真田全力打出的最后一个雷霆,并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球拍。而对面的真田,无力地半蹲在地上懊悔着自己无法动弹一步的腿。 “青学……”清原绘凛低头瞥见自己身上所穿的青绿色的校服,不由得哑然自语,“青学,哪里会有你重要。”她默默地抿着唇,同所有人一起,见到那颗黄绿色小球最终落到了手冢的场中。 那喉间所压的铅块,瞬间压住了她——所有人的整个心脏。 而另一瞬间,也长舒一口气——因为他们终于不会继续这么拼命下去了。 “手冢,我再也不想和你交手了。”真田拖着青紫的双腿奋力挪到了倒下的手冢身边,并向他伸出了手。 尽管场景很感人很青春,我也再不想看你们任何人打这种网球了。清原默默地在心里说道。 “越前回来了。”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青学的方阵都赶紧看向声源处。桃城和安城奈及时地带着越前龙马回到赛场。但越前的表情似乎有些……软萌?清原心里起疑,看向安城奈的表情,同桃城武一样皱着眉头、难以言喻的神色。 “清原桑,你你怎么吐血了。”说话的是离她最近的河村——他的胸肩上还固定着绷带,其他队员都开心地围了过去跟桃城说话,然后在给马上双打二上场乾和海堂加着油。 不二下场去扶手冢,安心地瞥了一眼到场的越前。他们正在往后场走的时候听见了河村的话语,刹住了脚步。 见三人望着自己,“什么?”她才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蹭了一手鲜红,才感觉到下嘴角里边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她赶紧捂着自己的嘴,看着身边同样惊恐的八木玲子,“可能天气太干了。”然后取过八木玲子及时递过来的湿巾。 她感觉到自己眼睛的酸疼,有些不好的猜想,便又加上了一句,“噢还真疼啊。”她说着,起身飞快地跑去了卫生间。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通红肿胀的眼周和红血丝,晕着血迹的嘴角,不由得抿着嘴说道,“真难看。” 一受刺激就红眼圈,她没哭,只是……容易红眼罢了。嘴角的血腥现在才明显地弥漫开来,透着铁锈味不禁让人反胃。用冷水洗了好几道脸后,清原绘凛才觉得自己变回人样。 “你怎么在这?” “清原。”刚走出女卫生间,便见到手冢国光搭在不二的肩上,靠在门正对面的墙上轻沉出声。 “你们这是?男卫生间和医务室……不在这边。”清原看着他们别开脸。不太想看手冢那红肿的手臂,感觉眼睛很快又要红起来了,于是一直低着头,然后言语平淡地说,“刚刚是场精彩的比赛……要去医务室么?” “已经没事了。”手冢对她说。 她没说话,依旧别着头。 不二接着弯了弯背,对她说道,“绘凛要不要陪我送手冢去医务室,我一个人有一点吃力。” 她看了一眼站都站不稳的手冢国光,点点头,走去另一边让他搭在自己的肩上。 “谢谢,抱歉了。”手冢低声说。 “欧尼酱?”清原和不二把手冢送到医务室里面是,床上已经躺着一个人了。真田的眼神在三人间扫了一边,看向他们的眼神更加不友善了。 不二把手冢安置在另一个床位上让医生开始检查,清原也松了手,径直走到真田旁边戳了戳他的大腿,“你怎么样?” 真田扶着冰袋按在自己膝盖附近的肌肉上,两条腿都红肿着。“没大碍,休息休息就好。” “绘凛你怎么又吐血了。”不二放下手冢后,转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啥?”清原看着。 正给手冢做冰敷处理的医生大叔转过来看着她说,“那个女生,你过来我看看?” 清原绘凛给三人撂了一句,“你们都转过去……”见他们没看着自己,才走到医生旁边。 “嘶……”医生扒着她的嘴,拿着探照镜看了看,“怎么小姑娘,很久没吃饭也不能咬自己呀。啧啧,咬得还真用力啊。”他拿了一团棉球给她,“自己按着……额冰袋怎么没了。” 医生摇摇头,看着贴在手冢那里的最后几个冰袋,“你们这些年轻人,啧,搞个运动一个二个的都搞成这样,哼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后悔了。”说着便叫护士去补货去了。 清原听着,不住在心里赞同,眼神非常尖锐往后移到二人身上。 “你不要看别人,你说你没事咬什么嘴唇,下嘴还真狠,都是自己身体,得爱惜。” 手冢看了一眼不二手上的提着冰水的袋子给她递了去,问医生,“能用这个吗?” 清原坐回到真田的床边,一个拿冰袋捂着手臂,一个捂着膝盖,另一个拿冰瓶贴着嘴角。不二周助抱着肩在一旁闭眼笑着给他们计时。 清原绘凛这时候才觉得疼。 “打搅了……”医务室的门又开启了,清原侧头一看,见是那张熟悉又美丽的面孔,若林光。 若林光喜欢他,见他受了伤,自然是要来的。她冲绘凛点点头。 “手冢君,伤势严重吗?” “多谢关心,并无大碍的。” “你就知道没大碍了?”医生大叔不赞同地插话进来,“有没有大碍是医生说了算的,别老想着在女孩子面前逞强。” “医生……”手冢国光轻声犟了一秒,没再说话。 清原绘凛别开头,专心看着自家哥哥。 “一会儿跟我一起回家。”真田弦一郎正色看着她,稍轻声说,“病还没好就跑出来,又自己咬自己,像什么样子!” “你这把膝盖跑成这样又像什么样子。”清原是前一天下午偷偷跑回东京跟着青学的众人来的赛场。她轻轻按了一下他小腿,见他已经都没知觉。 真田皱皱眉,“绘凛。” 她抿着嘴唇,移开视线不想看这位兄弟了。视线移开,又看见旁边在床边站立的若林光,和躺在那身边的手冢,还是看回了真田弦一郎。 “绘凛。”他的语气松和了些。 “不然呢,你这样子一个人哪回得了家啊。”她轻轻说。 医生最后仔细检查了一边手冢的手臂,判断是过度劳累,让他去自己的主治医生那里仔细检查且至少一周内都不许用力不许提重物。然后又转过来给清原绘凛上了点药水,嘱咐她忌食的东西。 很快的,清原扶着心急的真田,不二扶着心急的手冢,身边跟着若林,所有人又回到赛场上去看下一场双打二的比赛了。 -*- -*- -*- -*- -*- -*- -*- -*- -*- -*- -*- -*- -*- -*- -*- -*- -*- 回到场内,她先将真田送回了立海大的方阵休息,才回到旁边的青学队伍里。此时桃城已经带着越前出了体育馆,玲子才告诉她,因为龙马少年失忆,被桃城带出去恢复记忆去了。她仔细看了看连安城奈和迹部景吾也不在了现场。 场上的切原赤也已经恶魔化,招招锋利只砸向乾贞治一人。 为什么还是要陷入这自己无法控制的狂暴和放任当中呢? 从一定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一种无我境界……真的失去了他的自我。 难道? 她回忆老人多日来的担忧神色……难道老人想说的就是此事? 在无我和迷失自我但之间的界限,正是切原赤也所迷失的此时此刻。 “可恶啊!你竟然对前辈!前辈……”海堂熏目睹着乾贞治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和流血,终于将一腔的仇恨发散到整颗心上……他的眼睛和脸色越发变得和切原赤也一样…… “你也给我染红吧!啊啊啊啊啊”随着发色的变白和他的叫喊…… “不要,海堂。”乾在地上,无力地伸出了一只手,抓住海堂的脚踝,“数据已经收集好了。” “啊……前辈?” 就是几秒间,一切都恢复了寻常。 “用我们的双打,上吧。”言语之间,乾贞治已摔向地面,失去了意识。 “我们弃权。”龙崎教练向裁判传达,让急救的人赶紧上前去将乾送去医务室。 之后是仁王雅治和不二周助的单打二的比赛。一直以来立海大的队员除了真田以外,清原同他稍微熟悉一点,主要这位同学的爱好比较能跟她沟通交流。 在神奈川的时候清原还和他约出来过两次,主要是找了个咖啡厅一起勾花针——可把服务员给惊得。 但是看着场上的仁王毫无痕迹地变装成手冢国光的时候——即便他上次专门解释过此事——但清原绘凛几乎想和这个朋友绝交了。 下一秒清原就被自己的感受给困惑住了。明明刚才仁王少年也装成了切原和旁人,为什么总是轮到手冢的时候她就觉得十分不爽呢? 可能是熟悉的朋友吧。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场上的比赛吸引住了。 那场上打球的几乎就是手冢国光本人,清原都一时有些迷眼,转头看看坐在场面的真·手冢国光——青学这边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非常的一致地看向他。 真·手冢正一脸担忧地紧盯这不二。 “无我境界?千锤百炼之极限?” “噫……绘凛,这这跟真的手冢是一样啊。”玲子唔着嘴一脸难言。 “不会,总有些欺诈师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不被那表象所吓倒,应该能破解。” 不二在默默的回球,他在思考,一点一滴地攻破,终于在最后的一刻展开了笑容。 “明明是白天,却看见了星星啊。” 旁边场地的真田弦一郎站起了身,幸村叫住他。 他稍稍侧回头。 “幸村,在堂堂正正的对决中打败那个自大的小子吧,这就是我们王者立海大。” 当然,他们是立海大附中,是光明正大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