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号上午,亚联邦,东京,文京区。
天气晴。
任仕君,21岁,男。
稍微简单的介绍一下,他是一个普通的,想过毫无波澜,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平凡生活的人。
目前住在文京区东北部,未婚。
是大学毕业生,专业学的是音乐。
喜欢过时间安排准确的生活,他有一套完整的,对一天时间进行了详细规划的安排表。
——虽然他很少能准确地以这种作息生活。
但在开始新生活后的这几个月里,以这种准确的作息来生活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他最近每天都要在晚上八点前结束稿件撰写的工作,晚上十一点睡,每天要睡足八个小时。
睡前,一定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二十分钟的柔软操,上了床马上熟睡。
像个婴儿一样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医生都说这很正常。
但任仕君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正常。
——因为即使是现在的他也很难完美地做到那张时间表上的日程规划。
而且有时候任仕君也会想,他这种心理的存在是不是某种异常;
但每次要继续彻底的心理分析时,那种想过平淡日常生活的念头都会不知何处的冒出来,然后阻止他。
所以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的正常。
但是没有关系,任仕君也知道世界上并没有人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正常;
——太过正常某种意义上也是异常。
此外,任仕君的生活习惯也相当的不错。
很少抽烟,酒仅止于浅尝。
今天对任仕君来说,应该依然是美好且无事的一天,至少到目前为止;
——是这样的。
他伸手,撕掉最上面的那一张日历。
忽然被拉伸的袖口不经意却又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他左手戴的腕表。
他侧眼瞄着镜子的视线满足地收了回来。
——效果很满意。
拉开窗帘。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渗进窗户,在丁达尔效应下,房间中舞动的灰尘看起来似乎格外的多。
任仕君习惯性地看向对面邻居的阳台。
淡绿色的玻璃,使得窗外的空间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
一张椅子,还有整齐排列着的盆栽。
今天不在吗?
那边住着一位老人,是他的邻居。
可能是因为无子无女的缘故,他平时都是会穿着寿衣躺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在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任仕君还没有那种想过安排明确的作息表的那个时候;
他晚上如果实在睡不着,会起来把第二天的稿子写好。
路过窗户,大部分时间都会看到那个老人。
他一个人穿着寿衣,在月光下,躺在椅子上,整个人一动不动,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这边。
白色的月光,碧绿色的盆栽,橘黄色的猫,大红色的寿衣,轻轻摇荡的椅,微微吹着的风。
喜欢独处嘛……和我一样呢。
所以任仕君很喜欢这位老人,和老人的性格,还有生活方式;
——因为他不会过来打扰到自己,并且看样子还是一样喜欢独处的人。
找到了相同的性格特点,任仕君对他的观感变得更好。
于是他维持了那个讨厌的,过去自己的一个习惯。
——每天按时拉开窗帘,默默地观察老人。
老人也每次都在。
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
像是一个无言的,默契的约定。
而今天……
——他不在了。
等到了,果然……
什么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心,跳快了些。
等等…我在想什么?
莫名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紧接着他模糊且确切地意识到自己应该要醒过来了,从什么里……
——也无论是什么里,挣脱,只是需要挣脱那个束缚。
然而这是现实,他想不清楚要如何从现实中醒来;
还有就是;
没必要醒来,任仕君现在如此想着,平平静静的活着已经够了。
——不要想太多,什么都想只会害了你。
任仕君暗暗告诫自己,好奇心太过旺盛可不利于平静的生活。
摇了摇脑袋,不去想刚刚无意识冒出来的想法,他意识到现在应该到看新闻的时间了。
于是他顺手打开电视。
“7月9日上午,青山林海再次引起自杀潮……”
又是昨天的新闻……
——为什么是又?
任仕君失去了兴趣,关掉了响着嘈杂声音的电视。
掸去手中日历上的灰尘,将手中它折叠,熟练的叠放在一个木盒子里。
“还有一张就满了。”
任仕君喃喃自语,稍稍有些不适,于是他又撕掉了一张日历……
嗯?
在撕掉新一张日历后,任仕君看见了下一张的日历上有着蓝色的字。
【表】。
表?
下意识的,抬起左手;
时间,准确的,指针,完好的,倒没有什么异常;
于是任仕君取下腕表;
表盖上刻着一行小字:
【梦,逃】
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
——但也许这也并不重要吧。
想着,戴上腕表,松了松紧度;
将日历折叠好,然后放到盒子里,把它填充满。
这样做让他的心情稍微舒适了一点。
轻轻地把木盒放在桌面上,大约离墙面有一指的距离。
最近雨大又急,水气很多,墙面有点湿。
木盒是他朋友送给他的,应该;
为什么说应该呢?
——因为他没有这段记忆,但他从木盒右下角雕刻的一行小字可以知道:
【愿仕君永远保持那旺盛的求知欲。】
木盒上雕刻的是一只大眼珠子,视觉上,层次感很好,也凹凸有致。
美中不足的是,他每次看到这个图案时,心脏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
让自己开始怀疑自己,还迫使着自己去探究自己想过“平静生活”的由来;
不过一个想法的由来哪有什么好追究的,哪有这么多的理由?
所以现在他稍稍有些讨厌这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