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姑:“嘎?”
元无忧想的是治理他这个人,没成想他这一句话,把她说得反应了半晌。
直到瞧见他的唇角倏然一翘,似乎微笑了下,但转瞬即逝不太真切,让她怀疑是错觉。
而后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脸,眉压眼的骨相一旦面无表情,就颇显严肃、不怒自威。
他再开口,话说的却是:
“五弟同我说…你觉着与我相处很累。我真不知该如何跟姑娘家相处,从前权当你是营里的弟兄使唤了,还望见谅。”
美貌憨实的四侄子,似乎真跟五侄子学坏了。
但这种程度的学坏,居然让两人之间的相处距离拉进了,不再那么沉重死板了,甚至颇有鲜活的生趣,倒真是个好事啊。
元无忧自打来到齐国,是头一次睡的又安稳、又做了抱夫郎的美梦。
睡前她与四侄子屏风相隔,梦里那可真是心都长草了,碧草连天爬到四侄子床脚,就恨不得蹦上去把人生吞活剥、融为一体。
直到她听见了呓语声。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用气若游丝的冷冽嗓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
“我脏…不能弄脏你的床褥。”
“我脏了……不能……”
元无忧猛然惊醒,从黑夜里瞪起一双幽幽冒光的眼睛,立马竖起耳朵,“啥玩应?”
声音似乎是从屋外传来的。
她遢拉着鞋,蹑手蹑脚的从屏风后走出。
大床并未解开帷幔,里头的男子侧身而睡,那张侧脸在月光下美的惊心动魄,他那样一个领军大将,睡觉居然跟猫儿一样,呼吸声都均匀清浅,乖巧极了。
屋外适时的又传过来一声细弱的呓语,在寂静的屋里突兀极了,元无忧赶紧溜出去瞧。
外屋窄榻上的白虏少年,此时半个身子骑在被子上,紧紧拥着,却梦魇道:“我不跟你走…别看我…求你了,我不想弄脏你的床褥…”
元无忧脸都黑了,这套词怎么有些歧义呢?
“你放心,你上不了我的床褥。”
小石头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忽然说:“你说娶我…你还是……”
他今晚上的呓语,就像打通了说话软骨的任督二脉,一句比一句咬字清晰,情绪深重。
元无忧心头一紧,“还是什么?我怎么你了?”
她低头这么仔细一瞅,居然才发现!
他的眼睫毛极长,浓密漆黑又卷翘。眼窝淌出的泪沿着暗红皲裂的痂皮,丑陋又破碎。
哽咽难言,吐出一句:“还是…把我忘了……”
她有些郁闷,“你咋这么有故事呢?”
他长睫颤抖,沉浸在梦魇里,根本醒不来,依旧哽咽的呓语着,只是那嗓音愈发低沉清澈。
“…我恨你…风…既晓……”
元无忧一下子精神了。“你认识我?”
梦魇的他渐渐停歇,恢复平稳,只是泄出几句带着鼻音的呓语。“我要杀…杀了你!风…风既晓…”
风既晓本人一夜没睡。
完犊子了吗这不是!刺客都睡到她屋里了?
不会这么惨!这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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