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封号系舟,为“不系之舟”的反义,到底是前朝君王封的世子,如今也徒有虚名罢了。”
他说着,忽而从推开的两半屏风里,伸出一双葱根玉指来,在鹅黄帷幔的半遮半掩之间,显露出了少年竹枝般清瘦的身形。
元无忧就在这时,隔着帷幔和屏风,远远见到了南朝风雨推舟送来的,蒙面抚琴的世子。
下一刻,在他纤长的葱白指尖之下,骤然奏起的琴弦嗡鸣声中,有人在她耳边说道:
“这位是出身南梁皇裔的系舟世子,萧卿之,表字摇光。”
元无忧还没来得及发愣,身旁的男子便猛地一拍她肩膀,咬牙切齿低声道:“忘了自己来办什么事了?你盯着人家外甥做什么!”
四侄子这一巴掌,差点儿把小表姑拍地下。
她踉跄了一步才狼狈的站稳,刚周正身形,冲眸光带火的鬼面男子回以歉然的笑,身后便传来那世子的一句:“请闲杂人等先退去,只留下这位玄女姑娘即可,舅舅的种籽密不外传。”
四侄子突然灵光一闪,思绪是少有的清明,“什么种子还要姑姑亲自去请,还要屏退旁人?世子对陌生姑娘直呼闺名,是南朝的规矩吗?”
元无忧尴尬道,“是正经种子吗?”
屏风里的嗓子忽然一冷,“爱要不要。”
索要到种子后,渔农公下达了任务:
倘若半个月内,她能种出成活过半的稻苗,他就把亩产万斤的息壤种籽给她。
等元无忧走出客堂,一眼瞧见了站在廊下,候在外头互相距离一丈远的高长恭和厍有余。
这姐妹儿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也不知她什么癖好,先掳走了宇文怀璧,让他珠胎暗结;又拜师苍白术,纠缠高长恭,还有个不离不弃的大师兄。
不得不说,元无忧挺羡慕她能坐享齐人之福,但在自己眼里,还是江山社稷更有诱惑力。
幸而四侄子对厍有余避之不及,一见小表姑蹁跹着紫纱裙摆,身披着白龙刺绣葳蕤而来,他迈动笔直的长腿大步跳过来,开口就是:
“那世子生得可俊?”
此时条件反射,向四侄子奉上手里捧的一包、锦囊种籽的小表姑都愣了,
“啊?没看见啊,光看他舅给我种籽了。”
幸亏那个莫名其妙的世子还有些廉耻!这让高长恭心口无端产生的怒气,都减了几分。
四侄子郁结了半晌的怨念眼神,顿时消散,那双长睫忽闪的黝黑凤眸,迸射出璀璨的光来。
“原来姑姑真懂农桑?你如何让种籽催芽的?我一定要看清楚。”
元无忧点头应允,但要先去选地开荒预备种水田。出于礼貌,她还问厍有余要不要一起去。
但厍有余居粮自傲,表示看见她借不到粮食就放心了,下地干活的差事留给郑姑姑干吧,她得跟兰陵王谈谈嫁妆……哦不,粮仓。
高长恭一咬牙,立马表示要下地跟姑姑干活。
俩人行至路上,四侄子憋不住问她,
“等稻子长出来,灾民都饿死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唯一的法子?”
前头的小表姑换了身绛红色的交领长衫,细腿裤翘头靴,甩着高马尾步履轻快,头也没回:
“当然不是,稻子会种的,粮也会收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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