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祗暴怒,桀桀怪吼道:休想!借了翠屏山的阴债,你一辈子都别想还清,你子孙都要还。”
忽然,神祗又将声音转成幽幽的,似是在细细打量叶弘祖:若是别人还犹未可,你这个负心忘义的东西,万万还不清。
声音尖戾,闻之悚然。
叶尚书受了惊吓,连夜回转长乐村老宅,缠绵病榻数月咽了气。
家下人等置办丧事乱作一团,头七过后,才有仆妇发觉供案上的银箔元宝,不知甚么时候不见了。
仆妇去报了叶尚书长子,叶家大爷信奉的是阳明心学,家中供奉银箔元宝他本就以为怪力乱神,当下也不以为意。
不曾想,风向渐渐变了。
叶家大爷本是朝廷中年轻一辈学者型官员中的瑶环瑜珥,丁忧之后去六部候缺,多方打通关节,却如论如何也补不上。
后来听说内阁首辅徐阁老自从扳倒严阁老后,便与阳明学派分道扬镳,深恶阳明学派官员。
叶家大爷谋起复,要么去云贵当知县,他既不愿去云贵当知县,只得回乡当乡绅。
光荣与梦想褪色后,心存魏阙变成了一种煎熬,想要获得内心的满足,似乎就剩下穷奢极欲一条出路。
叶尚书的宦囊丰厚,家中用度颇饶给,自有苏杭一带有名的治园高手来长乐村投奔叶家大爷,今日造西花园,明日叠过云峰。
造了这么好的园林,怎能不养一班小戏子,赏花赏月赏清曲。
数年的功夫,享尽人间清福,而偌大家私竟后手不接了。
好在家中收藏甚富,出让个一两件,也不当甚么。
叶家大爷学识不坏,骨董字画纵然卖不了高价,亦没吃大亏。
叶家长孙叶十九,比之乃父,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手面既阔,为人又有些寿头寿脑,被人三瓜两枣便把宝贝哄了去,自己一概无知无觉。
父子二人着了魔一般,齐心协力往倾家荡产的路上奔去。
三五年不到,家计陡然萧条,叶家大爷开始梦见黑袍女人索阴债,他只当自己疑心生暗鬼,不肯相信。
三番两次,梦中那个黑袍女人失去耐心,终于把他的命勾了去还债。
那时叶家已经遣散了部分童仆,等到管事的发现叶家大爷出的气多,入的气少,把叶十九喊来床前,叶家大爷鼻歪眼斜,口齿不清,依稀说了句“还阴债,黑袍女人,祖父忘恩负义。”
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叶十九听不明白,也没往心里去。
叶家大爷过世后,叶十九越发浪荡,渐渐典质一空,连过云峰都让给县里富户朱家。
这一日,叶十九手中无钱,狐朋狗友尽皆不见,只得枯坐寻思,忽见一个黑袍女人飘飘然进堂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诸位看官,明日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