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有志于成为神探的少年还没来得及用罢早饭,朱夫人派桂香来传话,说二姑娘王焘贞也即是昙阳道人今日执意要回到湉澹观修行,偏管家根叔早就跟庄子上的管事约好要去对账,这样一来就得辛苦王恒走一趟。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王恒看看天色恐怕今日不太利于行,但是朱夫人既已吩咐下来,也只得照办。
湉澹观,州城北去二十里许,地属直塘乡,离常熟昆山都很近。
昙阳道人一身玄色长袍,乌发光秃秃地梳成一只髻,竟然一无所饰。
了解到由王恒护送她回到道观,道人合掌与王恒行了个礼,淡淡道:“有劳阿弟了。”
声音婉转,极为动听:“昨夜满天星斗都来与我诉谈“不如归去,不如归去”.道人倚在合欢树下,眼神迷离,她苍白的面容露出梦呓般的神情。
“二姊。”王恒突然无言以对:“如此大善。”
花信年华的堂姐,如今表现得像个病人,这真是世事无常啊。
道人出行的队伍很庞大,侍女,婆子林林总总坐了四辆八宝香车,王恒同小才及诸位家丁骑马随行,箱笼物件又装了好几辆牛车,跟在队伍的末尾。
车队缓缓出西门,日渐东升,暑气逼人,浓荫丛中的蝉儿都似乎嘶哑了歌喉。
去城三四里,官道两旁三三两两有乡农在水田纭秧,有个汉子却有趣,朗声唱道:“摇一橹来札一绷,沿河两岸好风光;片片秧苗绿油油,秋风送来稻谷香。”
身畔又有个年轻汉子嬉笑唱道:“摇一橹来札一绷,沿河两岸好花棚。好花落在中舱里呀,野蔷薇花落在后艄棚。”
王氏女眷中颇有几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小丫头,纷纷掀开帘子听山歌,汉子们得意起来,斗得更欢。
忽然西北向马蹄嘶响,一乘马匹快奔而来,马上乘客身着灰布短打,放缓速度与车队并驰了数里路,纵声长啸,才一掠而过。
王才暗暗称奇道:“这是何意?”
话犹未毕,忽听前方马蹄嘶鸣,又有两骑马从身旁掠过,马上汉子骑术甚佳,身手极矫健。不出一里路,又有数名骑士迎面而来,呼啸而去。
王才道:“公子爷,难不成咱们是被江洋大盗盯上了?”
王恒纳罕道:“光天化日,在州城官道打劫官眷,可不是失心疯了。”
如此僵持了许久,不停有奔马前后掠过,却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似乎目的就在于要把王家车队逼停而已。
闻听侍女来请,王恒去到昙阳道人的香车前,道人只说贴身的侍婢似乎中暑了,此间通衢大道殊为不便,北行里许路,有座道观玉皇阁,到那里稍息片刻为好。
不过是一跃马的功夫,玉皇阁便印入眼帘。道观有些破落,架子还在那里,不知为甚么连火工道人都没有一个。
迟疑间众人跨进山门,此时天色已然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玉皇阁似已经废弃了,三清大殿空空荡荡的,好在还算干净,女眷在此将就歇一歇。王恒命仆妇们在大殿伺候着,家下人等在偏殿听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