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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阴

第三十七章《烛阴》    白素在青云青霞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一夜之间,她好像更加苍老了。    “娘娘,”她们同时开口唤着对方娘娘。    “您还是叫我凤九吧。“凤九虽理解白素,可实在不习惯。    “也罢,那您也直接叫我白素吧…”    达成共识。    然后,凤九表达了自己必须离开昆仑山的需要。白素突然紧张起来,“不可…”    话出了口,白素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改口道,“也不是不可,只是你不想救东华帝君出来吗?”    凤九注视着白素的眼睛,捕捉到一丝慌乱,疑云顿生,“白素,你可有事瞒着我?    白素缓缓坐在石椅上、青云和青霞默默退了出去。    “我确实有些事还没有对你说,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    “你说吧”凤九隐隐感觉白素的隐忍是因为事情本身很重要,反倒平静下来。    白素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在想怎样开口。    “凤九,我即将羽化,应该就在这几天了,”白素一开口,凤九就觉得头皮有点炸。    白素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我本是婉妗首座尊使,昆仑白鸟一族,不像盘古一族,拥有天地同寿的生命,所以,无须哀伤。”看到凤九眼神中的悲悯,她倒安慰起凤九。    “代婉妗摄西王母之位这么多年来,我最欣慰的,便是在羽化前,终于找到你,可以把我所知的,传给盘古后裔。”    “婉妗逆转时间而逝,昆仑镜丢失,我这数十万年来悲痛不已,自责不已,但现在你回来了,我必须告诉你,盘古一族,生来就有掌控时间的能力,昆仑镜,便是你父亲所制。”    “我知道的”凤九心里说,“我也知道昆仑镜去了哪里…”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所以,婉妗,你必须重制昆仑镜,执掌昆仑山,这是你的使命。”白素眼神闪耀着狂热的光彩。    “我什么都不懂,而且,我现在必须去救我的父亲和爷爷。”    “只要你答应,我会帮你!”白素急切地说。    “我要是不答应呢?”这句话在舌尖上打着滚,凤九紧抿着双唇,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不答应呢?东华和少绾还等着昆仑镜出来,青丘若能得到昆仑山的帮助,总比孤军奋战要强,凤九觉得,看似有选择的她,已别无选择。    “青云,接西王母令,传我座下四大使尊以及帝江、奢比尸、玄冥、强良、龠兹、天吴、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后土部落首领速来见我,告知他们,”白素顿了一下,加大声量,“告知他们,少主归来,不得有误!”    凤九被曾在上古史学过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震得有些晕,这些遥远的,曾经以为消失的部落名字,现今居然就近在眼前,她觉得得问一问。    白素没给她时间问,拉着她的手说道,“少主,你的兄长,已经等你很久了,他身子弱,每天只能清醒一个时辰,赶紧随我去看他。”    “兄长?我还有兄长?”凤九觉得自己头上天雷滚滚,随时会把自己劈晕。    懵懂中,已被白素带到一处宫殿门前。和梦里见过的,金碧辉煌的盘古宫殿不同,这处宫室,整栋都用黑曜石建造,黑黝黝的,更像一座高塔,即使在阳光下,也透着阴冷的气息。    “这是你亲兄长,烛阴的宫殿,钟山宫。你的兄长,上苍赋予了控制时间之能,却也终生不能让它离开这里…”白素语气哀伤。    “烛阴是我的兄长?”凤九知道烛阴,上古史中写:“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不饮,不食,不息。身长千里,在无启之东。”    “三界误传你的父君有十二个子女,实际上你父亲只有烛阴和你两个亲生的孩子,其余十个,都是他的义子。在上古巫妖之战中,你的十位义兄,全部战死,只留下你这唯一的兄长,被禁锢在这里,永生永世。”    凤九有些潸然。    乌黑的大门缓缓开启,一座黑色巨塔出现在面前。白素抬手划了一个圈,凤九和她便进了塔。    巨塔内烛光摇曳,螺旋状的楼梯似乎看不见尽头,凤九心说,“这楼梯要走到什么时候?”    白素并没有走上去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等着。    片刻之间,凤九听见一阵悠扬的钟声,似乎有庞然大物蜿蜒而下,塔内清风微拂,送来一阵青草的芳香。    摇曳的烛光中,一个黑衣少年出现在凤九面前。    少年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目,他的五官非常精致,唇色却是金色。    “小妹…”声音宛如泉水般清澈,满满的宠溺。    “哥哥”凤九不受控制地呼唤着少年,泪水盈满了眼眶。    少年轻轻地拥住她,清幽的草香,便是来自他的身上。    “你终于回来了,哥哥很想你”少年轻抚着她的背。    “哥哥…”凤九突然想大哭一场。    “回来就好,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哥哥呢,怎么能去死呢?”少年轻轻地说,“你走了,哥哥孤零零的,你就忍心?”    “哥哥…呜”凤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有孕了?东华的吗?”少年很开心地摸着她的肚子。    “嗯,”凤九点着头。    “真好…我们盘古一脉,终于后继有人了…”    凤九破涕为笑,家人的接受与祝福,让她心里瞬间被幸福盈满。    “孩儿出生后,要他们别怕我”少年突然活泼起来。    “怎么会呢,”凤九跟着开心起来。    少年放开凤九,退后一步,忽然转了一圈,恢复了龙身人面。    “这样怕不怕?”他调皮地说。    “不怕,”凤九仰头看他。    他恢复了少年的模样,手里多了一只点燃的蜡烛。    “给你。”    “这是什么?”    一直在旁边静立的白素开口说道:“少主不是一直为极乐之阵发愁吗?烛阴之烛,可焚毁一切不洁之物,还清净于天地。”    凤九大喜过望,困扰了她与东华几十万年的极乐之阵,解决的办法居然如此简单。    “哥哥厉害着呢,你那个东华宁可死,都不来找哥哥,真是个傻子”。少年抱怨着。    “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凤九护着东华。    “少君他终生不能走出这里,只能靠我们传递信息,当时,阴差阳错,追悔莫及。”白素解释说。    凤九怎会真的埋怨他,只是事过境迁,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弄人罢了。    “小妹,你是我盘古后人,不要不爱惜你的身体,既然能回来,切记不要再做傻事!”烛阴对婉妗自毁的事耿耿于怀,翻来覆去地教育她。    “知道啦”凤九不自觉地撒着娇。    烛阴虽双目紧闭,却宛若什么都能看见,突然伸出手指,点在凤九眉间凤尾花上。    凤九瞬间脑海中记忆翻滚,几十万前的记忆,如一幅幅画面,重重叠叠,呼啸而来…    “你的记忆,都恢复了吧”,时间之神烛阴轻轻地说。    是的,那些曾被尘封的记忆,在凤九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我要睡了”钟声响起,烛阴化作龙形,蜿蜒而上,消失在凤九视野中。    目送烛阴消失,凤九怅然若失,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而且,都是好梦。    突然就有了盘古之女的身份,突然有了她一直盼望的兄长,更突然的,有了破极乐大阵的钥匙…还有…记忆…    呵护备至的亲情、无上尊崇的地位、令人敬畏的权势、众星捧月的荣光、撼天动地的法术、法器……原来,曾经的她,什么都拥有过,可是,为了她的东华,那些,连带着她最宝贵的生命,她就那样无怨无悔地,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她不会后悔,就算再重新选择,她仍会选择同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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