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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棵树

寒露没再去医院,第二天电话联系邹姨,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好邹姨后,转身埋头进入工作,在花岗镇内大大小小的学校进行统计。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气温由暖转热,枝叶由芽变叶,属于夏天的气息逐渐降临,她终于将所有的调研资料整理完毕。  而初始招募到学校的年轻老师也陆陆续续在这一天离开,无一人愿意留在这座小城里的学校。  问过理由,无一不是待遇太差,教学住宿设备太差,再者倚重在教师身上的压力更大,这让那些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并不是好的选择。    送走最后一个老师,寒露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室,眼前递过来的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别气馁,再招募一批就是。”祁旭上半身倚在桌子上,平和地说。  寒露笑笑,又开始整理起自己手头上的资料,似乎是要把整个人交付给工作,不愿意在生活中寻找烟火气。  祁旭抽走她桌上的文件,“寒露,歇一歇。”    “还我。”  “嗯?”祁旭翻着她整理的文件,工整漂亮。  寒露伸手,“还我,谢谢。”  祁旭颇为头疼地看着她,过了半晌将一份牛皮纸包装的档案交到她手上。  寒露目不斜视地接过,当即就翻开就继续工作,却在打开档案的一瞬间僵住。  白纸红字的封面上写着房屋土地产权几个打字,再翻一页往里看是附属页,下面的签字是寒露的签名,力道遒劲。    “第一次将资料交上去的被打回来了,第二次再试了试,没想到还给过了,不过时间拖得长了一些,我也是前几天才收到。”  祁旭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继续说道:“上次没能帮到你我很抱歉,现在不知道你是遇到困难还是挫折,我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去赌。”    自打寒露那日从医院回来,言语逐渐变少,每天除了工作便是将自己关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除了偶尔来找她的邹团,她会真心实意露出一丝笑容外,余下的面对着他的时间,故作牵强笑容。    “祁旭,抱歉。”末了又添了一句,“谢谢。”  她将摊开的产权证明书收回档案袋里,视若珍宝地锁自己的抽屉。  “嗨,我们之间谈什么谢谢,同窗几年,何况我是你学长,照顾你是应该的。”  祁旭拍着她的肩,笑容明媚。  肩上的手掌宽厚温暖,动作轻微而又珍惜,似是反复斟酌过后的决定。  寒露敛眸,欲不动声色地挪过肩膀时,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已悄然撤回。    祁旭直身站起,忽地手握住她的椅背,轻轻一旋,她连带着椅子正面对着他。他微微弯腰,双手撑在两侧的扶手上,将她夹在椅子与胸膛之间,静静凝视着她。  寒露一直知道祁旭有双好看的眼睛,典型的丹凤眼,飞扬入鬓却又不显妖媚,反倒是别具纯澈温润,像从书中走出的主角。  要是将祁旭放在当代年轻女孩中,肯定被人趋之若鹜。  而她除外。    寒露抬眸平和地与他对视,平和得像是无风的夏日,光影斑驳的柏油路上腾起阵阵热浪,令人身心烦躁。  她是夏日,她也是抓不住的热浪。  祁旭低头笑,敲了一下她脑袋,“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现在呢,我恳求你放下手头的工作,陪我出门散散步,可以吗,大忙人。”  寒露瞥了眼锁上的抽屉,没有理由不陪着他出去。    斜阳挂在西边,降沉未沉,祁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直到往堤上去的路,找学生借了一辆自行车载着寒露往堤上走。  走到上坡路骑不动,两人走路推着车走,祁旭在前她灾后,累得气喘吁吁,终于爬上堤,也顾不得大汗淋漓就往草垛上躺下,歪头望向右手边。    平静河面倒映出橙红夕阳,那蜿蜒的河流染上一片昏昧的金灿灿,随风平缓流动,驶向没有尽头的去处。  寒露抱着双膝坐在草地上,她直勾勾地望着河面上的渔船,一叶扁舟孤寂荡漾在水中央,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祁旭双臂枕在头下,看向天际由深变浅色的云,“我当初还以为你随你妈在江城,还挺高兴说如果能再遇到,老和同事吹嘘说我小学妹人美能力强,要给好好照顾着。”  寒露如实讲:“毕业后就离开江城了。”  “不喜欢江城?”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像某一天我经常喝的可乐在某一天突然换成果粒橙。”  祁旭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想起大学期间的寒露,那时候也是这么个性子,和很多人都能处得好,但却处得不深,大多数时间形单影只。  两个人的相识是一场意外,大一新生刚进来,学校里各个社团大展身手招募新生,不管丑的美的高的矮的,只要一见到黑得跟碳似的人,立马给拽过来游说加入社团。  寒露那时候刚从学校二食堂买饭出来就被书法社的人给逮住,往帐篷里面带,志愿者在那里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最后问寒露要不要加入,寒露一脸懵逼地不知所措,眉间生出几道褶皱。    寒露端着二食堂刚买的鸡排饭,问:“你们什么社团。”  彼时正忙完与辅导员对接工作的祁旭归来,看着面前尴尬场面,和声细语地解释:“书法社,我是社长祁旭。”  寒露点点头,转身就走,却又在下一秒折返回来,抄起桌上的表格,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留下一个冷漠背影离去。    祁旭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好笑,相比那时候,现在的寒露温和太多,却也将心事藏得更深。    “打算在榕城待多久呢,我过两天就回去了,手头上还有一些要紧事情。”  寒露思考了下,“没想着离开,但……也许某天就会走吧。”  “你还真是,诶。”祁旭长叹一口气,“我还真想你回江城,但其实也没差,不管你在哪儿,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斜阳落尽,掩藏于山林背后,天渐渐黑了。    寒露扭头看向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她其实挺想回一句,她最不喜欢欠人人情,因为人情还不起,话到嘴边又改成,“目前没有,在这边工作都很好,能做的我都做到。”  祁旭挑眉,“你这样优秀,在历城他们还肯放你走,可惜了可惜了。”  他故作轻佻的语气活得使氛围轻松起来,寒露也摇头跟着笑了笑,两人坐在堤上胡侃了半天,心情都得以放松。  而最后话题的结束源于背后传来高昂嘹亮的一声:露露姐——    “诶,我在这儿——”祁旭学着邹团扯嗓子。  寒露摇头,背过去大半个身体眺望远处奔跑过来的小不点,由远及近,最后怀揣着两个大苹果。  邹团递过来,“露露姐,这是给你的,至于……祁老师啊,没你的,我妈就洗了俩苹果,给我和露露姐吃的。”  祁旭吹胡子瞪眼,“你这诚恳得十分让人生气啊,邹团。”    邹团嘿嘿笑,牵着寒露的手,拉着寒露往回走:“我妈在家里做了饭,要我喊露露姐一起回去吃,是不,露露姐?”  声音里透露出得意,像是在炫耀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寒露哭笑不得,对面的祁旭挥手拜拜。    邹团自从上次阑尾炎发作一事后,对寒露愈发粘,十七八岁的孩子像个七八岁的毛小孩,成天围着她晃悠。  而今天到邹姨家去吃饭,却是寒露主动提出来,邹姨受宠若惊,赶早集在市场上买了老母鸡和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妈,露露姐来了,你人在哪儿呢?”  邹团打开大门,从屋里拿了张木椅给寒露坐,招呼寒露等一会儿,自己则是满屋子的喊“妈妈”。  寒露手撑着腮帮子,没有丝毫不耐烦,坐在葡萄藤下温柔地抬头看月亮,月亮照亮她的脸,她昂首凝视的模样扎到邹姨的心。  “露露,坐外头虫多,快进来快进来。”  邹姨手里抱着莴笋,将她拉进堂屋里,自己则从抽屉里找出蚊香,而打火机半天没见着。    “邹姨,我来点。”  寒露从裤兜儿里掏出打火机,几秒点上。  邹姨瞧着那打火机眼熟,但人又不识字,于是说了句,“露露,你抽烟啊?”  “不是不是,这是别人的。”  “我是说呢,这打火机怪丑的。”  寒露噎住,尬笑了一下,这打火机用了多少年都,中考完那时她买给林周言的,如今早就过时了都,连打火机的主人都不要它了。    “邹姨,有件事想问一下,团子的失忆是不是和那件事情有关?”寒露突然说。  邹姨摘莴笋叶的手停住,死死掐着笋叶,即将要喷薄的怒气在最后又化为无力地措辞,“有关,我也是偶尔中才知道团子不记得十岁左右的事情,我曾经让他想过。”    邹姨眼中露出惶恐,“可是你知道吗,十七岁的孩子在做噩梦的时候突然醒来,在床上坐直身体,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妈,你真的要我想起来吗,那样我会死的’。”  可邹红英仍旧试过,邹团痛不欲生,永远不愿回想起七年前发生的事情。    房间回归沉寂,闷得人透不过气。  良久,寒露扇着升起的蚊香烟,嗯了一声, “没事儿邹姨,还有其他机会找出证据。”  邹姨仿佛有些自责,连说了好几次我再试试,寒露都笑着拒绝了。    夜更深了,寒露看着在堂屋里趴在板凳上写作业的邹团,觉得这样也挺好,不记得也是件好事,那样的事情不是谁都可以承受得起,何况当年一个十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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