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清宫的康熙爷亦没好到哪儿去,同玉琭一般煎熬着,撒癔症似的躺在榻上,折子也不看了,政事也不理了,只琢磨着以后。
“万岁爷,您好歹用些汤水吧。”
梁九功打康熙爷八岁起就在身边儿伺候了,见过康熙爷难过悲切的样子,也见过康熙爷意气风发的样子,可从未见过康熙爷眼下倍受打击、失了魂儿似的样子。
康熙爷一顿不用他便紧提着心,两顿不用他便软了腿,这会子都半夜了,见康熙爷还直愣愣的躺着,只睁着双无神儿的眼睛看着虚空处,梁九功遭不住了,也不敢告诉太皇太后娘娘,只得捧着汤碗跪在康熙爷跟前儿求着,险些落了泪去。
梁九功这么哭求一句,康熙爷自是不理的,然又听梁九功哭着絮絮叨叨说什么“保重龙体”,“何必同小人置气”、“您是万岁爷,谁再猖狂也越不过去您的、、、、、、”
也不知是哪句入了康熙爷的心,抑或是琢磨了一整日,总算是给自己做了个决断,只见康熙爷猛然惊醒似的坐起了身,那熬得通红的眼睛似要杀人,直抢过梁九功托盘上的一小碗鱼糜粥一饮而尽,振臂将那碗摔得粉碎。
“摆驾永和宫!”
这大半夜的,都过了四更了,康熙爷竟要摆驾永和宫,若让太皇太后娘娘知道了,那定然是要觉得康熙爷不合规矩极了。
可此时只要康熙爷恢复了就好,梁九功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当即便传令高呼:“摆驾永和宫。”
而后抬腿紧跟着阔步而去的康熙爷,半分距离都不敢落下。
康熙爷第一次这样无视皇玛玛给他立下的规矩,只管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日日都是规矩、规矩,可被规矩约束的万岁爷岂能是万岁
爷,只是个为规矩而生的傀儡罢了。
他在皇帝的位子上整十三年,长到二十一岁,不是为了规矩而坚守的,他是为了藏在心底儿的那份自由,那份无拘无束,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也为了能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
他自小便听皇玛玛说,做皇帝最要不得独断专行、刚愎自用,须事事细致考量,周全再周全。
可这天下哪儿有那么多周全之事,他自小到大为这皇位委屈的事儿够多了,细细权衡考量的事儿也太多了,却是少了几分独断专行,少了几分固执己见。
他是万岁爷,是这天下之主,没道理让自己,让身边儿人委屈透了的。
只见康熙爷闯入永和宫,几乎是将含泪憔悴的玉琭拽进自己怀里的,只为那剖胆倾心的一句。
“朕不为难,朕的手心手背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