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观证词,上头尽是些关于科举舞弊之事,想先前坊间传言,春闱上榜者多是籍籍无名之辈,反而是有真才实学者落了榜,儿臣原还以为只是些无根无据的嫉妒之言,谁道还另有隐情,儿臣愿替皇阿玛查明,以洗清身上的污点!”
这话倒是说得漂亮,康熙爷若是对八爷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怕还真被这一腔子真挚之言感动,直接将此时交给八爷去办。
查己,自然是轻松了,随便推出几个顶罪的便是。
可康熙爷手头不仅有钱老爷的供词,他既已然派人往江南走了一趟,自然是得将曹寅、李煦和几位主考的都摸清楚了。
故康熙爷案上还有一份赵晋收受贿赂的名册,进出银子都清清楚楚,其中有一份儿不得了,是往京中送的,每十日便记上一笔,收款子的正是老八府上的侍妾白氏。
若说这白氏胆敢借着老八的名头敛财,康熙爷是半点儿也不信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整日困囿在那一方院墙之中,谁给她介绍的人脉,谁又给她铺的路子,若这好处如此易得,又凭甚落到那白氏的头上?
康熙爷没接老八的话,只是又将案上的账本递了上前,冷笑道:“你是有心的,既然腰替朕分忧,便先看看这账本的,瞧瞧可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八爷本以为这事儿算是糊弄去了一半,正想着皇阿玛若朕交代给他,他该推了谁来顶罪,可待拿到那账本,越看越是叫他冒汗,待寻到了白氏的名字,八爷更是连帐本子都拿不稳当。
“这、、这上为何有儿臣府上侍妾的名讳?”
“你问朕?”康熙爷几乎气笑,看他这个儿子好大的本事,比戏子还会演:“先前的供词你不认,而今这账本你也是一问三不知,怎么?你这个八贝勒不仅眼睛花了耳朵也聋了,什么人都敢借着你的名头行事牟利了?”
“你口口声声要替朕分忧,怎不叫朕看看你通天的本事?”
康熙爷下口轻,像是面对面同儿子闲谈一般,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砸在八爷心头,叫人再不敢撒谎一句。
可若是叫八爷坦白从宽那也不能够,一旦坦白便再无翻身之地,只是沉默着,好一会儿才以头抢地,道自己是听了白氏的枕头风,一时猪油蒙心,被财帛花了眼。
康熙爷一时无言,就这么打发老八走了。
何必再训斥?
老八已然不是个三岁还是,他从前不信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的话,然想保成保清二人,他下了多少心力,给了多少次机会,打也有过骂也有过,也不过是落得父子再不相见的结局。
至于老八,他可比保成保清聪明得多,也就是太聪明了,他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故而眼下说什么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