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错,你明明可以查清证明我的清白的,为什么你最后放过她?”雪雁想不明白,明明可以查清楚的事情,为什么最后要不明不白的混过去了。她是清白的,她没有偷东西,为什么没有人去相信她,去帮她。 贾宝宝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一碧如洗,视线之内偶尔有一两只麻雀俏皮的玩闹飞过。空气中含着淡淡的清香,贾宝宝知道,那是从不远处的梅园飘来的。 “薛燕,你并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贾宝宝的声音很轻,可听到雪雁的耳里,犹如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也彻底的堵死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雪雁崩溃的大笑,笑到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她的委屈,哭她的思念,哭她今日所受的不公。 雪雁蹲在地哭声由大转为小,最后变成无声的抽噎。 “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了,我想我的朋友,我好想他们。我要回家,我不要待着这里。你说的对,我根本就不适合在这里,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没有偷东西,为什么诬赖我?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雪雁带着哭腔,撕扯着嗓子,喊尽她的委屈。 贾宝宝蹲在雪雁的面前,递给她一张手帕。神色淡淡,轻声道:“因为你不懂的这里的生存规则,因为你看不清你自己的身份,因为你摆不正你所处的位置。你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就注定要被这个时代所抛弃。” 雪雁泪眼婆娑,带着几分迷茫,问:“可是,我没有做错啊?坏人应该是要得到惩罚的。” 贾宝宝哽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真的是要被雪雁的天真所感动了。 “孩子,你还太小。没有经历过人生的苦楚和无奈,你是看不清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的。你可以心存善良,但也不要太过天真。很多事情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处理方式也不是你所希望的对错分明。任何事情背后都会受很多面的因素影响,而那些或大或小,各个方面的因素才是决定一件事情最后结果是好是坏的重要原因。” 贾宝宝见雪雁依旧迷茫,只好耐心的简单解释:“就拿你和李嬷嬷来说吧。你是黛玉的丫鬟,李嬷嬷是贾府宝玉的奶娘。若是你和李嬷嬷有了矛盾,闹到老太太和太太哪里,你觉得她们保谁?” 雪雁意识到李嬷嬷的身份,也深知贾母和王夫人必定是会保李嬷嬷的。 “可是,她偷东西,她手脚不干净。”雪雁像是在安慰自己,她不愿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贾府怎么可能会留一个对主家有害的奴才?” 学校里面但凡出了一个偷东西的学生被抓到,大家都是鄙视他,排斥他,看不起他的。 因为偷东西的人品行不端啊。 贾宝宝真的是被雪雁的纯真给气笑了,抬手揉揉眉间,道:“李嬷嬷手脚不干净,可这府里有几个奴才手脚是干净的?水至清则无鱼,就是这个道理。另外,贾府不会要一个对主子有害的奴才,但是李嬷嬷她伤害到宝玉了吗?她没有,她还养育过宝玉。雪雁啊雪雁,你怎么才能明白,在这个时代,身份是多么的重要。” “那李嬷嬷是宝玉的奶娘,不管宝玉吃了李嬷嬷几天,还是几年的奶水。这养育之恩,宝玉这辈子都得欠着。只要李嬷嬷不犯谋害主子的大错,她就能平安无事的在贾府带上一辈子。老了也有宝玉安排人给她养老。” 雪雁此时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可她还是有怨气。但是,她又能怎样呢? “所以你就放过她了,她诬陷我偷东西,也没有人为我证明清白了。”雪雁有些无力,神情沮丧,态度悲观。 贾宝宝被雪雁的认死理惹得有些不耐,压下心头的咆哮,努力很平静的说:“我不是放过了她,我是放过了你。你懂不懂!若不是为了你,我何必压下今天的事情?你来贾府多久,她李嬷嬷在贾府待了几十年了,她想治你一个毛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平时最是护着你家林姑娘,你也知道她在贾府是处境很尴尬。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惹出的事情会不会让她的处境更尴尬?你知不知道贾府里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林姑娘,就想看她笑话呢?你怎么就不能反省一下自己,怎么做事那么冲动?” 贾宝宝真是气雪雁的不争气,看着挺机灵的女孩子,怎么办起事来那么没脑子。 “你说你亲眼看到李嬷嬷在宝玉房里偷拿了东西,可是现场的证人呢?除了你看到,其他人呢?没有!宝玉房里那么多丫鬟都没有看到,单单就你看到了。你还现场把李嬷嬷给抓了,也没有任何的人证在场。她李嬷嬷一个随手,就能趁你不注意,把赃物塞到你手里,然后大呼小叫喊人,吆喝说你偷了东西。这下好了,你找谁说清楚去?” 事情说的全中,雪雁憋屈的又开始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贾宝宝气的头疼,说话太多嗓子也疼。这教育孩子的活,真是特么的累。 “你说你也笨,你既然看到李嬷嬷偷东西了,要么你悄悄的找了宝玉房里的丫鬟,让他们自己屋里的人互斗。要么你就记住李嬷嬷拿的什么东西,回来跟我说,我自会有办法处理了她。你倒是一时冲动,当场揭发了李嬷嬷手脚不干净,结果呢,还不是你自己吃了亏。” “行了,别哭了。大冷的天,我还有心情陪你在这透风的亭子里讲道理,我对你也真是够有耐性的了。” 贾宝宝站起身来,因为蹲的久了,差点没站稳,还好有云淇和云洛在背后扶着。 贾宝宝看着依旧蹲在地上抹眼泪的雪雁,又是长叹一声。 “回去吧,回去洗漱一下,好好的睡一觉。等你醒来了,一切又都会好起来了。” 尘归尘,土归土,醒来之后一切都是南柯一梦而已。 有几年没来这城隍庙了,如今的城隍庙也是大变样。焕然一新,可以这么形容。 “判官,你们庙里是不是有钱了啊?这么奢华!” 新刷的红漆,新帖的窗纱,新的桌子等等,都是新的。 贾宝宝摸摸下巴,心里想着城隍爷转行做了财神爷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豪? 陪着贾宝宝喝茶的是文判官,城隍爷有事不在庙里,其他职员都忙着自己事情。只有文判官此时闲了,就先招待着许久不见的贾宝宝了。 “啊,这个是百姓们近几年送上的香油钱,因着这几年本市一直太平安康,风调雨顺的。凡人感恩,我们城隍庙也感到高兴啊。”判官眯着眼,捋着胡子很开心。 贾宝宝点头,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想到薛燕的事情,问:“那个异世的魂魄可送走了?” 判官反应过来贾宝宝指的是谁后,点头道:“送走了,她所在空间的漏洞也修补好了。不会再有第三个灵魂过来了。” “第三个?”贾宝宝疑惑。“你是说还有其他异世的灵魂存在这个空间?” 判官愣了一下,察觉自己暴露了什么,连忙装傻。“啊?有吗?哈哈哈,上仙是听错了,哈哈哈......” 呵呵! 贾宝宝鄙视的小眼神看着判官,判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贾宝宝。 这时有一小鬼求见判官,判官应允。贾宝宝见那小鬼在判官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判官皱了皱眉,暗中瞄了贾宝宝一眼。 贾宝宝不明所以,静等着看判官有何话要说。结果判官沉思了一会儿,就向贾宝宝表歉意,有事失陪一下。 贾宝宝虽满心好奇,奈何判官不说,她也不好去问。 判官离开后,贾宝宝一个人无聊至极,四处张望着发呆。没注意又来一个小鬼,恭敬地请贾宝宝去往前厅,判官有请。 “何事?”贾宝宝问道。 “判官大人直说请仙尊到了便知晓。”小鬼恭敬的回答。 贾宝宝笑判官故作神秘,真是无趣的很。可还是跟着小鬼去往前厅查看究竟。 到了前厅,见判官左手拿书,右手握笔,眉头紧锁,纠结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生魂。 贾宝宝也好奇的看了一眼生魂,觉得他的模样竟有些熟悉。 那生魂认出贾宝宝后,眼中放光,朝着贾宝宝跪求道:“三妹妹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三妹妹? 这个称呼让贾宝宝心中一惊,仔细的打量着跪在她面前的生魂,模样普通,可眉眼间的猥琐之气让人看了心里嫌厌。可他又偏偏冲着贾宝宝喊三妹妹,贾宝宝猜不准这陌生的生魂难道是荣宁两府的族人? 贾宝宝没去管喊她“三妹妹”的生魂,倒是先问了判官:“他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让我来前厅也是与他有关?” 判官不可否认的点头:“我这判词普上写他名为贾瑞,时年二十六。但他阳寿未尽,魂魄却已经出窍。他游到我城隍庙前,在庙门外被值班的小鬼误以为是游魂,便抓了进来。因他一直缠闹着说他不想死,哀求着救他一命。他不是死魂,我无法处理,知他是贾府众人,就只好请上仙过来看看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贾宝宝挺无语的,贾瑞姓贾,虽可能是贾氏一族的,但贾家的族亲多了去了。未必每个人贾宝宝都见过,认得,更何况是外男啊。 贾宝宝瞧着地上跪坐着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的贾瑞,庆幸自己躲得快,不然真就被他给抱大腿了。 “你认得我?可我却从未见过你。你是贾家哪一房的?”贾宝宝问。 贾瑞边哭边抹眼泪,哭诉道:“往日宁府有宴时请荣府的老太太过去,两府的众多姐妹兄弟也去了。我就隔远处见过妹妹一面,但三妹妹并不曾见过我的。我父母早早逝去,我是跟着祖父和祖母一处的。我的祖父是贾代儒。” 哦——,贾代儒,代字辈的啊。 贾瑞! 贾宝宝此时已经想起来这个是谁了。 没脸的下流东西,窝着一颗黑心肠。如今的不死不活的也是他活该,竟敢生出那样龌龊的心思,凤姐治他也是应该的。 想如此,贾宝宝看贾瑞的眼神便有了冷意。 “你还没死呢,哭什么哭!提前给你自己哭丧啊?”贾宝宝冷声道。 贾瑞被贾宝宝突然冷淡的态度和呵斥吓得有些愣了,怔怔无措的看着贾宝宝。 贾瑞缓了半天,貌似听到了什么:“我?我还没死?” “怎么,你很失望?”贾宝宝道。 “啊?”贾瑞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语无伦次的说:“不不不,我没死真是太好了,我还活着,我真的活着......哈哈哈哈...... ” 贾宝宝冷哼一声,讥讽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高兴事?你现在没死,可离死也差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