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啊。 脸皮犹如皲裂的树皮,一层层的盘旋在脸上,眼睛是两只白色的球体,鼻子是两只朝天的洞,没有嘴唇,两片皮包裹着森森白牙。它穿的竟然是唐朝的衣服,宝蓝色暗纹圆领袍衫,没有戴幞头,头发用一支玉簪挽在头顶。 就在死尸现身的那刻,周遭的情景变了,依然是那座古老的宅子,炎彧躺在地上,面色痛苦,程大发趴着,身子一耸一耸的,少湖靠坐在墙上,脑袋耷拉着,不知道怎样了。 死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她进入幻境,还差点杀了她。 木槿召回串珠,拿在手上,心里思量着,能用什么方法杀了它。 死尸已经有了呼吸,胸脯在微微起伏。若它死在唐朝,到现在已经一千多年了,如果没有八卦阵的压制,怕是已经重新修炼成人了。 死尸歪着头,盯着木槿看了半晌,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突然对着月亮张开手臂,一束银色月光流泻到它身上。 不好,它在吸取月亮的精华! 木槿一个横扫腿想要扫倒死尸,谁知道死尸却动也不动,双腿像是用铅浇灌成的。木槿拔出宝剑,对着它的身子狂砍,直如刀剑相撞,额靴搔痒,死尸依然挺立不动。 祭出大网也不行,符纸对它更是不起作用。 怎么办? 木槿急的团团转,一眼瞥见被拔掉的草,拿起一把,拧成绳子,套住死尸的脖子,死尸一声怒吼,木槿暗喜,有门。她紧紧抓住草绳的两顿,使劲往后勒,将死尸狠狠掼倒在地。 死尸被草绳勒的嗷嗷乱嚎,声音惊天动地,枯干的手不断拉扯脖间的草绳,到底草不够坚韧,没几下就被拉扯开,死尸的手却是成了焦黑色。 死尸被激怒,双脚跺地,一股气浪以死尸的双脚为圆心朝四处蔓延,所到之处,都成为糜粉。 木槿大惊,转身就跑,一手捞起炎彧,提起少湖扔进乾坤袋里,另一只手拎起程大发,跳上房顶,脚下的瓦片经不住三人的重量纷纷落地。 木槿到底是小姑娘,即使习过武,也无法承受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跟随着瓦片一起跌落下来,在触底的瞬间,提住了炎彧,可惜另一只手只抓住了程大发的道袍,只听砰一声,程大发重重落地,溅起一股灰尘。 木槿惭愧地瞄了程大发一眼,将炎彧轻轻放在地上。 此时,死尸已经追过来,为了保护炎彧和程大发的安全,木槿施展移形换影,逃出房间,死尸紧紧跟随。 木槿又打起草的主意,那草浑身翠绿,叶子细长,乍一看跟水稻似得,茎身很长,吸管粗细,中空,顶上开黄色小花,花很小,跟米粒似得。 木槿也认不出是什么草,抄起一把,却发现,草都被刚才的气浪震碎了,无法拧成绳。 木槿正自焦急,死尸却搬起棺材朝她砸来,木槿飞身躲开,抱住了长廊下的木柱,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长钉,那是上次在母子尸的棺材上起下来的棺材钉,攥在掌中,朝死尸冲去。 死尸似是知道那是什么,左突右闪,灵活躲避,不与木槿正面遭遇。木槿使出浑身解数,愣是近不了身。 木槿知道急不得,耐着性子跟它打迂回。 突然一声鸡鸣,天竟亮了。 死尸还未修炼好,惧怕阳光,转身要跑,木槿哪里肯,紧紧追上去。 死尸猛然回身,喷出一口黑雾,木槿猝不及防,吸进去了大半,四肢百骸顿时冰冷,像吞吃了冰碴,冻的腹内的肠胃打成了结。 木槿赶紧坐下调息,根本顾不上逃走的死尸。 天大亮了,木槿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干裂,盘膝坐下的地方全被汗水浸湿透了,衣服像水洗过一样。 炎彧从幻境中醒来,满目疮痍,棺材四分五裂,土像是跟炸.药炸过似得,到处都是,器材也横七竖八,碎掉好几个大灯。 他摸了下脑袋上的包,擦掉嘴角上溢出来的血丝,叫木槿的名字,没有回应,炎彧心里一紧,踉跄着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屋外。 强烈的阳光笼罩着院子,木槿盘膝坐在朝第二进院子走的地方,身子摇摇欲坠。 炎彧急忙走过去,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冷的像冰窖,急忙跑进屋,抓了条毯子来,包在木槿身上,“木槿。” 木槿睁开眼睛,嘴角一丝苦笑,“我好像中毒了。” “要怎么办?怎么解?” 木槿摇摇头,每次运气,毒气就会在体内冲撞,运的越快,冲撞的越厉害,她已经无计可施。 炎彧十分着急,又无能为力,深深的挫败感在心里激荡,“要不弄点符纸水给你喝?” 木槿扫了他一眼,意思是纸灰能喝吗。炎彧轻咳,掩饰尴尬,他也是病急乱投医。 忽然木槿抓住炎彧的胳膊,“草。” “什么草?” 木槿指着被震成一块块的草,“那个,拿过来给我吃下看。” 既然草能摆成八卦阵扼制这块养尸地,又能让妖物忌惮,说不定能解毒。 炎彧挑了把干净的,木槿捏起一根放在嘴里嚼了嚼,味道清香甘甜,奇特的是舌尖上冰冷的感觉竟消下去了一点儿。她抓起一把都塞到嘴里,嚼烂后咽了下去。 炎彧紧张地盯着她,连她那豪放的动作都忘记了吐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木槿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手也有了温度。 “看来押对了。”木槿还是有些虚脱,“不知道这是什么草,竟然有这样的奇效。”炎彧就更加不知道了。 木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条帕子给炎彧,让他把剩下的草带回去,她要做对付死尸的法器。 炎彧把草放在帕子中央,堆的紧紧实实的,再把四个角绑起来,给了木槿,木槿收好,问:“程大发呢?” 程大发还保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表情平和,跟睡着了似得,不禁让人纳闷他的幻境到底是什么,怎么没有痛苦与挣扎。 炎彧还真有些羡慕,他的幻境可是九死一生,“我给从新打电话,先抬他回去。” 从新担心地一夜没睡,接到炎彧的电话立刻赶过来了。 炎彧也受了伤,木槿问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他不肯说,只是坐在车上养神。 从新扛着程大发,放到后车座上,程大发突然拧起眉毛,哼唧了几声。木槿以为他要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谁知他拧起的眉毛又恢复了原状,嘴角还弯了起来。 木槿想呸他一脸,你就在幻境里做美梦吧。 在幻境中的人只能靠自己苏醒,若是强制叫醒,有可能神志尽失。木槿要从新转告导演,由着程大发睡,便回房休息去了。 炎彧洗了个澡,简单吃了点东西,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在幻境中的情景,幽幽叹口气,塞上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才慢慢进入梦乡。 感觉才睡着,就醒了。一看表,已经下午了。 从新在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炎彧问他干嘛。 从新说:“李哥打电话来,要咱们回去,他听说了闹鬼的事,要跟导演解约,他说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说好了,若是拍戏时有危害到生命的事情我们有权解约。” 李哥是炎彧的经纪人,自炎彧出道就一直带他,是炎彧的爷爷钦点的。 炎彧完全理解李哥的做法,他是炎家的独苗,不能出问题。 “导演怎么说?” “还能怎么样,敖雪和莫小本也要解约,工作人员也在闹,谁都害怕搭上命。” 炎彧捏捏眉心,白天睡觉容易头疼,从新赶紧给他揉太阳穴,“导演一直安抚大家,把器材撤回来,重新到影视城里拍,要是都走了,钱就打水漂了。” “在影视城得重新搭景,至少要一个月,大家档期都排好了,再凑在一起没这么容易。” “谁说不是呢,我看要黄。” “先别急着收拾行李,你跟李哥说再托两天。” “为什么?李哥催的急,说是有新合约。” “就说我在这边玩玩,休息两天,……严格来说我的假期还没结束呢。” 从新跑一边去给李哥打电话,一会儿回来说李哥同意了,让炎彧注意安全。 炎彧笑了笑,“你去买饭,木槿一天没吃饭了,我叫她起床。” 从新答应一声跑了,炎彧去隔壁敲门,木槿探出个脑袋,估计才起,睡眼惺忪,头发也没绑,垂到了身前。 炎彧抬手把她耳边的头发拂到后面,“饿不饿?” 木槿点点头,“饿的浑身没力气。” “从新去买了,一会儿就能吃了。要过来吗?” “嗯。”木槿回屋拿卡,背上乾坤袋,跟在炎彧后头。 炎彧的门没锁,一推便开,隔着薄薄的衣料拉着木槿的胳膊进去,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去看,敖雪走了过来,她穿了件蓝灰色的纱裙,领口开的很低,事业线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