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天上万里无云,阳光刺目。
官道上传来车轮滚动的粼粼声,随即一列长长的车队出现在了道路另一边,不缓不慢地朝南而来。
行了二百余步后,领头的汉子忽然耳廓微动,随即高举左臂,一双眼睛警觉地朝周围扫视。
不知何时,周遭的鸟鸣声消失了,山风吹袭,两侧的林间枝叶摇摆,像是有许多人在低语。
车队随着他的动作而停住,随行的商贾和下人们战兢兢地缩在了车后,十几名持刀秉剑的男子扩散开来,护在车辆周边。
整个过程迅速而沉默,像是演练过很多次。
“在下‘奉威门’古驰,不知是哪路朋友在此久侯,烦请拔冗一见!”
领头的青袍汉子向四周抱拳一礼,浑厚的喝声被山风携卷开来,却依旧凝而不散,回荡在深林之中。
请……一见!
片刻后,车队左前方百步之外,一棵大树后转出了三人,为首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左颊有一道竖疤,从嘴角劈至眉峰,几乎将整张脸分成两半,瞧着分外凶戾。
男子两手空空,身上倒是披了一件暗红的纸甲。
他居高临下,先是眯眼打量了一下古驰,随即又看了看车队旁那十余名如临大敌的武者,静默片刻后忽然笑了,声音干涩喑哑:
“奉威门‘点山叟’的名声,某家倒是久仰了,古兄弟自寿州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不如移步小寨,让我薛某人也尽一尽地主之谊,可好?”
古驰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薛掌柜客气了,不过这一趟货买家要得急,且容古某斗胆推延几日,待回程时再与薛掌柜把酒言欢。”
话毕,他伸出右手,身旁的随从连忙递过一个巴掌大小的绸布袋子。
“这里有上好的足银三十两,权当给寨中的兄弟们打打牙祭!”
手腕一甩,布袋凌空振起,直接穿透漫漫山风,隔着百余步,轻盈而精准地落向了薛掌柜的怀里。
这一手刚柔并济,见足了功夫!
薛掌柜垂着眼睑,眸光乌沉,微一伸手,将袋子接在掌心掂了掂,随即撮唇吹了个悠长的口哨。
啾!
他周遭的树丛哗啦作响,瞬间足有二十余人从树上、枯叶堆下等隐密的地方现身,个个煞气上脸,看得古驰眼角抽搐。
“既然古兄弟没有闲暇,那就改日罢,山高水长,吾辈再会有期。”
薛掌柜摆了摆手,也不啰嗦,直接带着一票人离开了。
直到这伙山匪的身影完全消失,车队的人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古驰唯恐事迟生变,连忙催促众人赶路。
粼粼车声再度响起,形色匆匆。
又行了百余步后,古驰脚步忽然一顿,浑身汗毛乍竖,脊背生寒!
这一瞬间,武者的直觉让他迅速仆倒,随即翻滚至车厢下。
下一刻,密集而刺耳的尖啸声乍起,随即无数道乌光自右侧的林中如暴雨飞瀑一般倾泻激射!
刹那间,狭窄的官道上天日无光!
利刃破肉的闷响、人临死前的闷绝惨叫、驴马惊恐的嘶鸣,以及身体倒地的撞击声,混奏成一首地狱般的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