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中计
嘉启十二年正月初三，佳节过半，尾韵犹在。整座犬山城依旧是张灯结彩，到处一派喜气洋洋。
形态各异的花灯摆放在街道两侧，交织一片暖黄色的海洋。
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飘荡在空中，色彩斑斓的倭制鱼旗和红艳的明式酒幡一同飘摇晃动。
还处在休沐假期之中的年轻工奴摩肩接踵，即便是头顶飘荡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也无法浇灭他们欢愉的心情。
但这份节日的氛围，越往犬山城的南部漫延，就越是浅薄寡淡，直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倒是凄风冷雨，因为没有高层建筑的遮挡，越发嚣张肆虐。
犬山城的南区是一片占地极广的棚户区，新旦佳节的氛围跟这里没有任何关系。
随处可见的垃圾和破烂坍塌的残骸才是这里的常见场景，代表破败贫瘠的灰色是这里的主色调。
即便是帝国工部从没有对倭民区实施过基建技术的封锁，但居住在这里的贱民依旧没有能力改善自己的居住条件。
因为他们都是连倭民区企业都选择放弃的‘无用’之人。
随着这支小队的深入，他们终于发现了给自己造成这种感觉的原因。
“我是想问，鸿鹄为什么要这么干？给这些贫民提供梦境根本无利可图啊！”
“就算他们有这个胆气，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中计？什么意思！”
“我说伱小子能不能不要一抓到个机会，就见缝插针的拍马屁？咱小李不吃那套。”马王爷腻歪骂道。
啪。
短促的枪火照亮一双双充满仇恨的眼睛，还有他们孱弱单薄的身体以及褴褛的衣衫！
“一队抵达预定位置，准备破袭！”
就连他们颅后的脑机灵窍，都是倭民区刚刚建立之初帝国免费下发的款式。
范无咎一脸紧张的四处环顾，见锦衣卫内部的传音通讯中没有响起骂声，这才继续说道。
“他们是为了炮制死士！”
“梦境让他们经历了现实中没有的一切，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欲望。当鸿鹄这个赐梦的慈主收回梦境，他们就会陷入无休止的癫狂。一个在梦中当过皇帝的人，再回到现实中那具乞丐的躯体，他的反应只有两种。”
“这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敢袭击我们，这群倭民找死！”
就在这时，他的耳道中响起范无咎的声音。
而且从二处收集到情报来看，对方在倭寇区鸿鹄混的还不错。连和荒世集团犬山分部的会晤，都是由他出面。
棚户区中，两支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小队以包夹之势，将目标房屋围在中间。
如此诡异的场景，如同一股彻骨的湿冷空气吹入这群锦衣卫的后颈，霎时间汗毛齐根竖起。
一只黑色的靴子踩进水坑，将月色搅乱。
因为在这个年头，做梦也要钱。
线束末端的黄梁主机如同一位赐福的慈主，给予他们美轮美奂的梦境，帮助他们逃避现在的苦厄。
“死士？就凭连这些站起来都困难的废物？”
横飞的流弹在他身上撞出一闪即逝的火花，夜叉两步便冲到了门边，抬眼看向门外。
这些人身上存在轻微的改造痕迹，但胸膛之中没有械心，更没有慧根或者道基存在过踪迹。
范无咎言辞灼灼，“反正小白的情报没出过错，他说这儿有鸿鹄，那群耗子肯定就在这里筑了窝！”
“是。”
停靠在棚户区外围的一辆指挥车内，范无咎盯着链接着红眼枭鸟视野的同步画面，在传音通讯中下令：“对方极有可能携带有重火力武器，所以在行动中如遇抵抗，杀无赦！各小队重复！”
范无咎一脸正色，“老马你懂什么，我这不叫拍马屁，是在为钧哥鸣不平！一个序八的纵横，居然敢屡次摸钧哥的虎臀，简直不知死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别看平时小白一副闷骚的模样，他可是整个倭民区锦衣卫中最厉害的二处处长！他的情报来源宽广到无法想象，上到序列重企的女高管，下到居酒屋的老板娘，那都是他的姘头。”
视线透过棚户开裂的墙壁，伸入漆黑的房间内，可以看到各种垃圾挤占了绝大部分空间。
负责在前线指挥行动的锦衣卫小旗口中喃喃自语。
领头的锦衣卫小旗皱眉自语：“老大，情况有点不对啊。好像是有人在故意为这些贫民提供黄粱梦境，而且应该是那种成瘾性极强的违禁梦境！”
无论是在成都府袭击蜀道物流，还是在重庆府破坏栖霞集团的‘刘祖’庆典，甚至是在救援赵青侠的那一次，他都没有和对方碰面。
男人脸上蠕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欢愉表情，甚至身体还不时发出兴奋的颤抖。
“缴械不杀！”
马王爷浑身猛然打了个寒颤，似乎被范无咎恶心的不轻，生怕对方继续献媚，赶紧选择转移话题。
宛如惊雷般的暴喝声接连响起。
“鸿鹄的手里有枪，他们的手中有命。这些被炮制成重度黄梁瘾君子的人，就是鸿鹄最喜欢的死士。”
还有那满地堆积如山的尸体！
夜叉飞身一跃，将愣在身旁的一名下属扑倒在地。
龚青鸿在李钧的印象中，始终萦绕着一层迷雾。
夜叉甩了甩有些昏涨的脑袋，翻身从地上跃起，反手抽出背后的绣春刀。
屋外，贫民们纷纷丢掉手中打空的枪械，不再继续袭击，也没有逃窜的迹象，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睛站在原地。
他没想到从曹仓手下捡回一条命的龚青鸿，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要不是马爷我知道你文化水平不高，我都怀疑你是在骂谢必安了。”
“在现实里他们是废物，但是在黄梁梦境之中，他们都是叱咤风云的侠客、将军、帝王，甚至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作为一名兵八械体先锋，他更加信赖手中的长刀，而不是枪械。
轰！
刺目的烈焰撕碎浓稠的黑暗，爆炸的冲击掀飞地上的尸体，脏器从破碎的身体中抛洒出来，混杂着铁皮，噼里啪啦打在这群锦衣卫的身上。
“怎么可能，这绝对是最高的褒奖！”
范无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会发生这种事情，证明这次二处探查到的情报没问题，这里确实有鸿鹄活动的痕迹。”
他们不是没见过见过沉迷黄粱梦境的人，甚至亲手处决过不少夺舍百姓的黄梁妖。
一头红眼枭鸟冲出云层，在大雨中张开双翼，盘旋在一间巨大的铁皮建筑上空。
泡在雨水之中发出令人窒息的腐败臭味，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是一个活物。
大雨倾盆，恶风呼啸。
“犬山城锦衣卫滥杀无辜，肆意屠戮，以贫民之命冒充鸿鹄邀功，求帝国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些信息都指向一个答案，这些人都是贫民！
居住在这片棚户区的贫民！
情报中，这里本该是鸿鹄叛军的一处据点，此刻却变成了堆积着大量贫民尸体的尸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