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两家一体,永生永世,不修兵戈!”
在长城两侧军民的欢呼声中,朱载壡纵马入关,这声音虽不及庙堂之上那般浑厚大气,但听起来却是远比那一句句“海宇咸宁”要悦耳。
俺答率部西归,及行至大同塞外毗邻阴山之处,入目却是一片不见边际的草场。
“塔布囊,我们不走了。”
“此处毗邻大同便于通贡,就在此处筑城,先叫它呼和浩特吧,待竣工之后再奏请朝廷赐名。”
“是。”
汉人之所以叫汉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汉以后,这场长达两千年的民族融合就已然开始了,只有汉人这个名称才能充分区分彼此。
自洪武三十年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画定《三北山河形胜图本》以来,明帝国便明确了封藩用图跟永绝北患的战略方针。
即大封塞王戍边牧羊,蚕食草原,其余诸王沿黄河、长江依次分布,而后十三大塞王、黄河、长江沿线诸王依次北迁至草原、辽西直至化塞外之土尽归王化。
这是自五胡乱华以来,草原、农耕、游牧、渔猎各民族先民试图解决北疆边患方案均告流产之后的明王朝给出的答案。
朱元璋洞悉了历史大势,而明王朝的帝王将相却并没有能力将这个方案付诸实施。
最终,九州万方的亿兆黎庶在隆庆和议后用实际行动拿出了真正的解决方案。
——走西口。
中原边民的驼铃声将会响彻整个蒙古高原。
自此,长城两侧的百姓真正做到了化两家为一家,青砖砌就的长城从此退出历史舞台,人心铸就的长城却自此扎根,过后五百年的时间里,无论草原、中原的王侯将相再怎么红眼,沿边的百姓也不再附和,是故草原、中原再无大战发生。
历史,就像是一个不断在出题的考官,无论时代如何境迁,辞藻如何变化,这片土地给出答案的内核永远都将是“天下太平”四个字。
只因民心如是,天矜于民,民之所欲,故,天必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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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俺答退出长城,整个京辅的百姓都随之松了口气。
只有庙堂上的那群老狐狸依旧红着眼。
躺在马车上的宁玦却还没有从战场的血腥中回过神来。
直到远处一队缇卫径自朝着回京的车队驶来。
“这是锦衣卫的驾帖,我等要来提审要犯!”
众人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车队也随之停在了原地。
不料在车队正中的官吏却是少见的站了出来,直接对着提审人犯的锦衣卫迎头痛骂道:“我等奉都察院屠总宪令,缉押要犯返京,这个人犯不能交给你们!”
宁玦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这才反应过来,合着送自己回京的是都察院的人。
本来先前就骂了陆炳一通,这会的宁玦见到锦衣卫的驾帖登时便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搅合到我都察院的头上来了是吧?!
宁玦的嘴张了张,不料却还没等宁玦说话,便听到前面押车的御史一声爆喝传来。
“不许停!继续进京!”
“放肆!”
“一群鹰犬!我看谁敢阻挠都察院办案!”
周围的甲士直接便举起了手中的兵刃。
宁玦整个人都懵了。
伱tmd把我词儿说了,我说啥?
锦衣卫权限大归权限大。
但眼前这批人真豁出去跟锦衣卫玩命,他们还真没什么办法。
这群人都穿着甲胄,锦衣卫那就是一身曳撒,那把绣春刀砍卷刃了甲士都不一定掉血,压根不在一个重量级上。
宁玦下意识的要继续开口。
却发现自己连什么事都不知道。
直到那队锦衣卫被拦在原地,而车队渐行渐远。
宁玦这才看向了跟自己在同一辆马车上正在熬药的小老头。
“叔,这咋一锅锅的熬药材?我吃不了这些。”
正当宁玦想旁敲侧击一下问问究竟是什么事的时候。
那老翁便朝着远处的一辆大车努了努嘴。
“是马车里的大人物,有老爷下了大令,都是专供车里那位的。”
说罢那老翁还不忘随手扔给宁玦几根人参须子。
“宁秉宪,这些你先嚼着,待会我把这汤送进去再给您熬今日的膏药。”
那老翁戴好手套端起砂锅便示意前面的马车停下好让她去送药。
看到这一幕,宁玦心中的火气登时便压不住了。
这么多将士都在这外面吹风,你还在这伤兵营里搞特权?!
一仗打下来宁玦没死成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了。
就在马车即将再次开动时,宁玦登时一声大喝。
“且慢!”
所有人无不侧目,宁玦却是大步流星的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这车里的人是谁?”
“宁克终,这是里面是屠总宪的……”
“就是屠总宪本人也不成!这么多的军士都在外面吹风,他凭什么躲在车里喝参汤!”
“开门,老子要看看这车里是谁,回朝必参他一本!”
押车的御史看着宁玦迟疑片刻,毕竟宁玦也是都察院的人,下面人不知道许多,只得是悄悄打开了车门。
宁玦朝着车内望去,看见的却是躺在车里的李同。
“克终,这是屠总宪要的钦犯,受的伤太重了,这才找了辆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