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被外面的人敲得“砰!”“砰!”作响的大门,詹瀚的额头上已然布满了冷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部堂,我们也不清楚啊!今晨不知为何,忽然就打起来了,咱们刑部这几个人就算是全去了也不够啊!”
“礼部那边的人露面没有?”
爬上房顶的胥吏开口道:“开了,部堂,刚开,礼部的人刚出来!”
听到这里,詹瀚这才好似是抓到了主心骨一般。
“快,开门,你们跟着礼部的人同进共退,另外备车,我现在便要进宫去。”
“喏!”
先是六部的胥吏,而后不远处五军府的军士也参与了进来。
只不过这些军士跟胥吏也各自有着各自的立场,场面一度再度焦灼起来。
直到陆炳带着缇骑自承天门而出,才逐渐的将局面控制下来。
锦衣卫缇卫,早已不似明初,多以勋贵庶子即朱希孝这帮人充任,这帮人是官家的人,却又常年受士人排挤不习孔孟,没有鲜明的立场,反而成了压舱石。
大明门下,两伙人被缇卫的战马强行分开,但叫骂之声依旧此起彼伏。
朱希孝怯生生的低声道:“大都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诏狱没这么多牢房啊!”
“疯了,全都疯了!”陆炳红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却是一直在抖。
入朝这么多年,这是陆炳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强烈的生命威胁,这些人不是鞑子,是大明的子民,内讧永远比外患可怕的多。
杀了百姓,陆炳要挨参,动了士人,陆炳更要挨参,若是方才的锦衣卫跟着一并闹起来,陆炳下场怕更是危险。
“等宫里消息,先不要妄动。”
“喏!”
强行恢复镇定的陆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渐回过神来。
不待陆炳开口,身后的士人中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
“诸位,君子佩玉!这些玉佩就当时我送给诸位的,还请诸位勿忘我怡春堂亦曾尽力!”
脸上搬砖印痕尚未退去的陶师贤却是直接从那士人手中接过了玉佩,直接朗声道:“诸君为我陶家之事死义,我陶家焉能让诸君破费!”
“我陶家有的是银子!今日在场诸君,此佩人手一块!去我陶家支取银两!”
在场的士人无不欢欣鼓舞,哪怕这块玉本身并不值钱,只是那家名叫怡春堂的古董行平日里压仓的玉石,但意义已然远超其本身价值。
只有方才拿出玉佩的士人的眼神却好似宛若看到了猎物的豺狼一般。
陶大临身系玉佩,朝着远处的百姓怒斥道:“尔等拦下的只是血肉之躯,拦不下的却是我大明的烈烈忠魂!千载之下,自有青史为我等正名!”
陶大临说的是什么,没有人在乎,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块系在陶大临身上不停晃动的玉佩。
只不过有没有这块玉佩都不会影响事情的走向。
而那些参与其中的商户,已然投入了太多的本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回血的机会。
就在大明门下打成一片时,京师袁氏制衣坊跟几家染坊的红布便被王少甫全部买下。
“街坊们,效太祖高皇帝之故事,红巾裹头,这些红布,就当是王某送与各位的!”
“当年太祖高皇帝,就是裹着红巾从凤阳一路打到了燕京,我看谁敢说咱们不孝!”
仅一日之间,怡春堂的玉佩跟京师的红布便被一扫而空。
无论是红布也好,玉佩也罢。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比唱报挣钱多了。
鄱多拉魔盒的盖子,被彻底敞开了。
当看到面前白花花的银子跟一串串的铜钱时,任凭是谁也不可能再有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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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中。
“严嵩在哪里?徐阶在哪里?!”
“殿下,前日严阁老受命去拜谒七陵了,徐部堂现在礼部坐镇亦无谏言啊!”
“好一个贾生,好一个晁公!事到临头,我大明的阁老重臣,一个个躲得这么远?!”
高拱沉吟许久后,径自跪倒在了朱载壡的面前。
“殿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京师怕是要生大变故了,马上调缇卫动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方能速见成效啊!”
朱载壡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奏报,已然蹙紧了眉头。
“不行……再等等。”
“殿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高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殿中踱步起来:“殿下,待到京师大乱,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朱载壡喘着粗气低吼道:“可乱京师总比两京一十三省全都乱了要好啊!朝廷不能不变法!只有在京师,咱们才能看的清楚!”
张居正亦是跪倒。
“臣附议。”
见到张居正这么说,朱载壡才一屁股靠在了椅背上。
“传令陆炳,将所有人全数释放。”
“喏。”
传令的小黄门倏然而去,朱载壡抬起头看向了张居正。
“张先生再去一趟刑部吧。”
“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