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不可能的。
停了还怎么赚钱。
高拱额头上的冷汗渐多,手中的账本径自摔在了地上,双眼空洞的目视前方,喃喃道:“殿下,调兵吧……”
“京营已无闲兵,周老将军,三位公爷都在宣府,一纸急令,明日晌午,便可至京师。”
朱载壡跟张居正两人对视了一眼,当即便将储命送到了内阁。
看到朱载壡命令的那一刻,严嵩跟丁汝夔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而后一骑自京师而出,直奔宣府方向而去,星夜入京戡乱。
接到命令的周尚文没有半点迟疑,留下英国公张溶留守宣府后,便直接带了三千轻骑直驱京师。
“周师傅,您别急,令上说了是民乱。”
周尚文的眉头紧蹙,一拳捶在了马鞍上。
“如何不急啊!好不容易跟俺答议和,我这把老骨头总算是能过太平日子了,京中百姓先自乱了阵脚!伱告诉我如何不急?!”
“全军不停!继续走!”
不知为何,这一次周尚文的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在确定了朝廷已然下令调兵之后,詹瀚跟傅炯便出现在了刑部衙门之中。
“派人去城头上盯着,若见城外有兵马行进,即刻将鸽子放回来。”
处死宁玦的命令,就在傅炯跟詹瀚的案头上。
盯着案头上的笺纸,詹瀚眉头紧皱的低声道:“朝晋,你说他徐子升究竟在等什么?”
“徐部堂,似是也在等太子调兵啊。”
“调兵?”詹瀚的眉头逐渐蹙起,却是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二人只得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鸽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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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口刑场。
双方已然是筋疲力尽了,但双方眼中的怒火却没有分毫削减。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中场休息。
陆炳的头上顶着一块腌菜叶子,坐在囚车旁喘着粗气,却没有半点搭理宁玦的意思。
“纯卿,都打累了,准备好。”
“喏。”
囚车的轮子刚一转动,瘫坐在一旁的陶大临便好似疯了一般吼了一声。
“陆文孚往何处去?!”
陆炳这一动不要紧,原本已然筋疲力尽的百姓登时便作势欲往囚车处靠拢,而士人也艰难的爬起来想要拦截,旋即便再次打做了一团。
“陆都督!别白费功夫徒增伤亡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陆炳也没了将宁玦抢出去的念头。
“等兵来吧。”
陆炳一屁股瘫坐在了囚车上,看着一片狼藉的菜市口,直到囚车停下,菜市口的众人才逐渐重新消停下来。
“疯了,全都疯了。”
“陆都督还不看明白吗?绞死我,这件事才能罢了啊!我死了,这些士人心里那口气儿就散了,他们散了,这法也便变了!”
“士人啸聚逼朝廷杀了你宁克终,这个例子若开了可还得了?越是此等大事,越需一步不差,你就是死,也得等到动乱平息,宣府兵入京之后,方能定论!”
自从京师开始闹起来之后,那些六部九卿一个屁都没放时,陆炳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陆炳不怕乱。
陆炳怕的是有些人的事情趁乱做成了。
这种事情只要成了第一次,便定然会有第二次。
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让他们白折腾,让他们一点甜头都尝不到,这等事情方能罢休。
这些头裹红巾的百姓们不知道,六部九卿这会已然躲在家里乐的嘴都快合不拢了,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挑刺便是。
就在陆炳跟这些士人僵在菜市口时,已然陆续出现了好几拨假传刑部命令的士人,统统被陆炳给驳了回去。
可惜陆炳只有一个。
这些士人本就深谙朝廷运作程序,假称朝廷颁令关停各处唱报馆,下面的胥吏、兵丁不疑有他。
城中的不少唱报馆很快便被五城兵马司跟顺天府的胥吏所查抄。
只不过头裹红巾的百姓们知道,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朝廷一定会调兵,他们耗在这里,就是单纯的在等朝廷的兵马入京后,朝廷给天下人一个怎样的说法,当所有人筋疲力尽时便不得不重新看向了朝廷。
就在宣府兵行将入京之际,一匹快马自西苑而出,黄锦拿着嘉靖的御笔,直奔安定门而去,而御令上只有一句话。
“国朝祖制,边军不得入城。”
当看到这道手令时,安定门的守将甚至于已然到郊外的周尚文、甚至于是内阁值庐中的丁汝夔等人都懵了。
只有严嵩好似松了一大口气一般,端起了面前的茶盏。
“严阁老,这,这陛下是唱哪出啊?眼下京师不能不调兵啊!”
严嵩却是带着些许笑意释然道:“大章且宽心,该进城的兵一个都少不了,只怕是有人空欢喜一场啊,陛下睿识绝人,你我吃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