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文何尝不是痛心疾首。
“疯了,都疯了。”
“殿下,周老将军,宁兄被人押到菜市口了,陆都督带着缇卫被困在菜市口一夜了,先定菜市口而后方能定全城啊!”
朱载壡心中一沉,骤然道:“周太保,直驱菜市口!”
“众将听令,直驱菜市口!”
朱载壡一袭蟒袍,周围不管是士人还是百姓都不敢造次,周尚文带着人马,紧紧的跟着朱载壡朝着菜市口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朱载壡赶往菜市口时。
刑部的胥吏手持盖着刑部、大理寺官印的大令抵达了刑场。
“有令~!陶氏一案,责令即刻绞杀宁玦,以安内外人心!”
胥吏拿着刑部的大令直接出现在了菜市口。
当刑部的人出现在菜市口时,一夜未眠的陶大临便好似疯魔了一般。
“陆文孚,事已至此,伱还要抗命不成吗?!”
守在囚车前的陆炳接过刑部的命令,仔细核验了文书上的内容,连那两枚大印都是真的。
天子勾决不会直接出现在刑部的命令上,但按理说这等大案,应当附尽附。
有瑕疵,但陆炳却偏偏挑不出毛病。
“纯卿!宣府兵进城没有?!”
朱希孝抬头向北望了一眼而后道:“大都督,宣府兵已然进城了,现在安定门戡乱。”
“陆文孚,你交是不交?!”
宣府兵方才被拦在城外,而现如今却又被放了进来,咄咄逼人的陶大临显然没有给陆炳时间思考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陆炳深吸了一口气,径自一摆手。
“交人。”
就在宁玦被带出囚车的那一刻,原本围在菜市口的百姓彻底按奈不住跟士人重新缠斗了起来。
“街坊们,新法要废了!跟这帮狗官拼了!”
宁玦表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这些百姓。
想说些什么,却又知道自己这会说什么也没有人能听进去了,所幸便闭上了嘴。
而另一头的陶大临跟刑部的差役却是在四下搜寻着刑具。
大明是没有绞刑架的,是两名胥吏在两侧用特制的刑具绞死人犯,而府衙行刑的胥吏也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直接用绳子套上吊到高处便是了!”
最终陶大临一锤定音,直接将绳索抛上了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载壡带着周尚文匆匆赶到,刚一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朱载壡便直接痛骂道:“何人教尔等行刑?!”
陆炳一怔。
“殿下,是刑部的令……”
“胡说八道,这几日父皇一直在闭关,何时勾绝人犯了?”
陆炳骤然转身,直接看向了陶大临。
“姓陶的,那令是假的!”
“放屁!那令你看过了,可有半点是假的?!”
陆炳一时无言以对。
陶大临则是先声夺人,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周尚文。
“这苍髯老贼裹挟太子,诸君还不速速救驾?!”
被陶大临一骂,骑在马上的周尚文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彻底抑制不住了。
“放你*的屁!”
只不过这一次,周尚文的骂声没有往日那般中气十足,只见周尚文身子一僵,而后径自便落下马去。
七十五岁的高龄,先是奔袭宣府,而后又星夜入京,日夜不曾解甲的周尚文已然被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
“总镇!”
马芳几乎是从马上滚了下来。
也顾不得面前挡着的是谁,直接持刀砍倒了几人后,马芳跟那几个家兵从冲到了周尚文的面前,朱载壡也赶忙去查看周尚文的情况。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不变法的朝廷,留之何用!这鸟日子,我一日也过不下去了。”
“老天爷啊,你就睁开你那招子看看吧!”
“……”
对于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百姓来说,最残酷的莫过一丝希望转瞬即逝。
听着这些百姓的疾呼声,陶大临却是忍不住狞笑了起来。
“殿下!您都听见了吧!他们这不是民乱,他们就是要谋逆!待学生绞杀宁逆,这便护驾来了!”
“够了!”看着跌落下马的周尚文,宁玦彻底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你们是要变法还是要天下大乱?!你们振臂一呼,我大明朝立时便是天下大乱,没有三十年光景,天下再无太平可言,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你们……”宁玦站在刑场之上,唾沫星子横飞。
只不过面前却并没有宁玦想象中的鸦雀无声。
早就没有人能听进任何话去了。
只是一具具被情绪控制的行尸走肉而已。
一场大乱立时便至。
“*你们**的!”破防的宁玦爆了句粗口。
直到宁玦被陶大临带人吊起来时,朱载壡才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宁师!”
“殿下。”两个士人径自声泪俱下的抱住了朱载壡:“殿下,宁逆这是要断我大明社稷的根啊殿下!”
朱载壡连蹬了几脚都没有甩开面前这几个士人。
“陶大临,孤命你松手!你陶家满门的命都不要了吗?你也想跟你爹一样被挫骨扬灰吗?!”
“马芳,杀!一个不留,杀过去把宁师给孤救下来!”
“喏!”
周尚文摔下马之后,马芳跟那些家兵便已然红了眼,就差一道命令而已,杀气腾腾的马芳带着几个家兵直接将挡在朱载壡面前的士人踢飞,就在马芳手中的雁翎刀行将落下时。
阴沉的天空骤然之间落下来了一道闪电,直接劈断了宁玦脖子上的麻绳。
原本被吊着半空中的宁玦直接从树上滚落了下来。
继而是第二道。
第三道。
第四道。
……
每一道雷都是奔吊着宁玦的那棵树去的。
整整七道炸雷,震彻了京师每一个人的耳膜。
春雷响而蛰虫惊,是为惊蛰。
这七道雷也惊醒了原本被情绪控制的每一个人。
躺在地上的宁玦木然的看着空中的这一幕。
差不多得了哥们。
这树都劈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