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来吧!”她转身率先领路。瞳眸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向电影院的方向,那道白色的流光依然在,恍惚间,似乎他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过来,潇夏曦慌忙别开脸。不能让他看到他们,她不希望无辜的他掺和这趟浑水。
晚风轻吹,那个男人半个身子紧贴着她,并且强硬地将她拢自己的风衣里。在外人看来,两人仿若密不可分的情侣在淅沥的长街延续午夜的浪漫,挽手信步而行。殊不知,风衣下机关暗藏,潇夏曦的脉门被牢牢地扣在男人的指尖,如若有异动,首先遭秧的是她。
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轻易造次。欺骗他的下场,即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会十倍讨回来。
潇夏曦把他带回自己的面包屋。当初租下店面的时候,她特意将后面改装为一个小厢房,商住两用,顺带着节省一部分开支。中途,那人的伤势越发严重,到了最后,几乎整个身体全倚在潇夏曦的身上。高度决定了重量,以目测这人与司徒皓谦一般的高度,重量也相当,潇夏曦费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他半扛着背进屋里。
才进房间,她迫不及待地把那人卸下肩膀,倚在床边重重地喘气。幸亏面包屋离电影院不远,这一路走来,那人没再哼声,如果不是脉门仍被他扣着,指尖的力度深入骨肉,她还以为他早晕过去了。
气息稍微缓过来,潇夏曦立即转身去拿药箱。没迈开一步,手腕的力度蓦地一紧,床榻上的人闷闷地发出质问:“你要去哪里?”
“拿药箱。”她蹙眉却没有挣扎,反而靠近了一步,淡淡地提醒,“你必须先止血。”脱下他的黑色风衣,灯光下,他的浅蓝衬衫已染红了前襟,似乎还有血水不断地往外渗透。
那人本来刻意忍痛紧闭的眼闻言睁开,森冷的眸光再次浑身上下地把潇夏曦看了遍,最后定格在她毫无惧色的脸上。只僵持了三分钟,他终于放开她的手再次阖上双眼。
潇夏曦唇角轻翘,转身的当刻严重地把他腹诽了一番。若不是看在他伤重的份上,她会毫不留情地把他交给警察,或者大叫一声将隐藏在暮色里他的仇家引出来,就地正法。可是为什么会帮他?拿药箱的时候她回神自问,从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却自愿地把自己卷入了这趟祸福难测的纠葛当中,甚至连对方是何来历也不知晓。
他伤在肩胛,潇夏曦麻利地剪开伤口附近的衫衣,血水汩汩涌出,瞬即染红了她的双手。子弹深嵌在骨肉里,伤口模糊缠绵,像她曾经在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人,也忍不住一阵颤簌。
半躺的男人似乎有所感应,张开假寐的双眼:“我自己来吧。”抬手要接过潇夏曦手里的毛巾和取子弹用的钳子,却被巧妙地避开。
“还是我来吧。”潇夏曦紧抿双唇,示意他把毛巾咬在口里,再用经过消毒的钳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伤口周边的糜肉,取出子弹。她没有学过医,这一手是龙七教授的,看似简单的小手术,她却两个掌心全捏了汗。
男人双眉紧蹙,眸光随着潇夏曦青葱的手转动,看她为他取子弹,下药粉,包扎,动作很稚嫩,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韧,瞳眸里不经意迸射的光芒昭比日月,在面对这样的鲜血淋漓竟然没有怯意。她的专注莫名地让他心安,直至潇夏曦全部收拾停当,才发现那个男人居然毫无戒备地半倚靠在床上睡着了。
酣睡中的他宛如婴孩般恬静。盛气尽洗,额前的短发垂将下来,山水相绕,柔化了面部稍显硬朗的线条。羽睫的剪影化作两扇蝶翼,在淡薄的光影下翩跹起舞。鼻梁英挺,唇厚而富有质感。潇夏曦坐在床边凝视着这幅美男酣睡图出神,眼前晃过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同样的气宇跋扈,拒人于千里,唯有在睡着的时候,旁人才能够亲近分毫。记得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抚上他的脸颊,他的眼底闪现惊喜。那一刻,她的心莫名地一颤,仿佛有什么轻飘飘地降落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却又不容忽视。倨傲如他,终究是寂寞的。
熟悉的小屋里注入了陌生的气息,奇怪地,她丝毫感觉不到慌乱,反而安然地享受着此刻的宁静。阖上眼,思绪飘至遥远的海域,那里有阳光,有偶然从空中掠过的飞鸟,有他,还有,触目惊心的鲜血,一幕幕影像重叠又重叠地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到了最后,被翻滚的海水淹没。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床上的人已经机警地腾起身,手枪上了膛,如一只困斗的兽,绷紧的神经时刻准备着反击。
她摆了个手势,示意他躲在门后,自己则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服,换上一副淡定自然的神色,开门。
潇夏曦来不及做出反应,门外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一把拽起她的手,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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