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夏曦怔了怔,唇角轻轻挽起一个弧度。直到凌少祺转身走远了几步,她才回过神来,急急地喊住他:“麟儿的病,你会一直坚持下去的吧?”话毕,还是不很确定地加了句,“一直一直,永不放弃?”
“嗯,一直一直,永不放弃。”他转身,说。
一夜无眠,直到晨曦初现,潇夏曦才模模糊糊陷入了昏睡。
坐在餐桌上用早点,凌少祺的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神采飞扬,唇角常常挂着微笑。潇万川仍然留在医院,因为凌少祺的关系,医院准许了家属留夜陪护。
一阵电话铃声,江勇按响了接听键,简单应了几句,脸色却在瞬间转了几回。他把电话递给了凌少祺:“是医院打来的,他说……”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凌少祺狐疑地接过电话:“喂,我是凌少祺!”
“……”一句话未完,电话已经从他的手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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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然死了。
经法医鉴证,她是死于自杀。在她的手侧,发现了一根曾经被注射过的针管,针管内没有药液。——林若然就是用这根针管将空气注入了手臂上的静脉,然后,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莅临。
决绝,不留一丝回圜的余地。
凌少祺与潇夏曦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返朴归真,宛如苍白的沉寂。素白的床单盖住了她的身体,及至胸部。唇色发紫,面容却是安祥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坦然。
床头柜面上,黯红的血印已经干涸,赫然写着一串英文,“noroi”,诅咒。
用生命的诅咒,来枷锁一段婚姻。
潇夏曦杵在门边,以门框支撑着身体,脸上一片潮湿的痕迹。她也没有想到,她的出现会导致林若然最终选择了这样决绝的方式终结了自己的一生。或许从嫁给潇万川那天开始,她就决定了走上这一条不归路。昨日黄花渐凋落,空徒留下的,是对还在世的人一种寂寞的怀念。
凌少祺则站在床前驻立了良久。
潇夏曦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很冷,她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也许什么都不用说,语言是无力的,只能陪在他的身边,无声地支持。
可是,“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出去一下。”他说,手刻意地从她的掌中滑落。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很专注地看着床上那张熟悉的脸,鼻子,眉毛,眼睛,头发……跳脱而鲜明,仿似面前的她不过是睡着了,而不是一具逐渐冷却的遗体。
她在惩罚他,表面妥协,换来的却是最彻底的谴责。所有所有,都是他的错!错无可恕!为什么,她丝毫不留给他赎罪的机会?而他该懂得的,她从来选择的方式都不会给任何人退路,包括麟儿,包括她自己。
偏偏,他意气地以姐弟之情要挟,硬施软磨,以为她会为他改变这几十年来的坚持……
所有人都退出了病房,潇夏曦看了眼凌少祺的背影,默然地掩上了门。他挨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坐在地板上。目光穿越虚空,停留在不知名的地方,转瞬间,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滚烫的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潇万川也在收到通知后赶来了,只是未经允许,他不能进入病房,只能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对着遥远彼端的灵魂忏悔。
眸光里,还是那个站在花丛中盈盈玉立的女子,飞絮的发端,绕过她细嫩的脖颈,眉目如画。
她对着他笑。
毫无芥蒂,笑里还噙着一丝爱意。
他很想面对面地问她一声,究竟这十多年来,她有没有爱过他,真心的,实意的,哪怕只有一天,或者一分,一秒。
可是,这个答案将永远随着她埋入黄土。
你看,你还是那么美,而我,却已经老了。他轻声说着,泪已纵横。可惜,里面的她再也听不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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