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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人,包括医院里负责照顾麟儿的特护,彼此间都形成了一种默契:在麟儿面前,绝口不提林若然的离世!
他清醒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偶尔在他醒来问起的时候,潇万川都会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以各种早已编织好的借口搪塞过去。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去深究,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反复思考,然后,很快又陷入了浅眠。
医生说,他的各项身体机能都在逐步衰退,生命能够维护了十多年,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而奇迹,往往不容易重复,家属们必须都做好一切的心理准备。
潇万川却一直陪伴在病床前,为他按摩体肢,促进血液加快循环,以避免肌肉进一步萎缩。凌少祺也请来了专业的理疗师,不过潇万川仍然坚持每天亲自为他擦身,洗脸,修剪指甲……潇夏曦则坐在旁边,拿起了一本童话故事书,俯身在他耳边,轻言软语地阅读。她知道他会听到的,每每疲倦时放下手中的故事书,抬眸间,总会看见他微蹙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安然的,温浅的,俊俏的五官宛如画家笔下的神作。
而他的小指头由始至终都勾着她的手,潇夏曦随之回以会心的一笑。她坚信,他会好起来的。从最初到现在,这个信念都不曾动摇过。
日子在平淡中流淌。凌少祺果然没再提结婚的事,潇夏曦也不会主动提起,就好像这件事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自林若然的葬礼完成后,他越来越忙!每天晨起,已经与江勇等人出外办事,直至日落西斜后,才回到他们居住的大屋里,匆匆吃过晚饭,又将自己锁进了书房。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潇夏曦与他见面的时间每天不会超过十分钟。然而,她在深夜时分偶尔醒来的时候,却隐约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她的房门前稍作停留后,再度走远。
她为他整理书房,无意间扶起书桌案头上被压下的两个相架。相架里,一张是她的独照,另一张,却是一家四口人的合照。那时候的凌少祺还是一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小男孩,穿着一套小西装,而另一侧,挽着的是林若然,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但标致的五官从那个时候起已经初见端倪。
而沙发旁边的地面上,又是一堆燃尽的烟蒂!
两个星期后,凌少祺匆匆飞离了美国。他给她的留言纸里只有一句简短的话:有急事处理,回城堡一趟!
上面没有注明回期!
他走得很匆忙,带走了大部分人手,大概遇上了紧急棘手的事情吧,却连临别前一面也选择了用这样迂回的方式告之。房门的门楣还萦绕着一缕淡淡的烟草味道,潇夏曦攥着那张留言纸,慢慢捏成了纸团。
房间的窗户开着,缕缕秋风撩起窗纱,一群秋雁排成人字形从遥远的云端掠过,很快,又没入了天际。这个初秋太平静了,平静得连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得到声响。她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却一天比一天来得强烈……
料不其然,没过两天,有关太平洋上一处海岛被联合政府查处的消息不胫而走,新闻电视以及各种报章都大幅报导了这次联合行动的细节。潇夏曦坐在电视机前,一幕幕画面里跳跃的,是那一片原本宁静的海岛,却因为驻扎了大批军警而繁嚣尘上。
他们在当地查处了大批毒品,存量之巨,为历来之最,甚至还超越了数月前在俄罗斯被侦毁的毒品案。当局立即封锁现场进行了清点,与此同时,还销毁了大片正在农作等待收成的罂粟。烈焰浓烟袅袅,几乎薰黑了半个天空,艳阳躲在了云层后面,也低垂了脸。
花农们面面相觑地站在空地上接受身份登记,对冒然出现的大批军警充满了迷惑,但被问到是受雇于何人,以及种植罂粟提炼毒品的相关事宜时,眉宇间都显得有点闪烁。联合政府的人只得将他们都集体带返内陆的军区再进行详细盘问。
不过,当局对于这次行动结果非常满意,而且相当笃定能够在短期内成功抓获相关主脑人员归案,言语间,还透露了他们手上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物证和证人!
物证和证人?!潇夏曦蓦然想起,在她刚来美国不久,为女佣向外投递的那封信。当时信件就压在她送给她的点心锦盒下,没有封口,里面的内容也只是一些对亲友的简单问候,她看了下地址,后来邮寄的时候问了人,地址指向的是当地贫民屈的一个普通家庭,除此外,并没看出有什么突兀的地方。现在回想起来才感觉到事情蹊跷,实际上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握紧了手中的水杯,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
刚要拿起电话座上的电话拨出去,指尖才碰上话机,电话却率先响了起来。
潇夏曦急忙拿起电话,嘴唇几乎贴上话筒的时候,声音却放得很轻,就着话筒,连线对面的呼吸也清晰可闻:“少祺哥哥,是你吗?”
“嗯,是我。”凌少祺似乎没料到潇夏曦会在第一时间接电话,本来要说的话到了唇边,却有点停滞,“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