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顶着把刀子的夏初霁紧张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仅仅只隔一个门板。 “人好像不在这儿,走吧。” 伴随着交谈声,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 “出去,不要耍花样。”身后的人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说。 感觉到刀口扎到了自己的衣服,夏初霁僵硬了一下说:“不能出去。” 随即,她又抿了抿唇小声补充说:“他们没有走,相信我。” 刚刚追踪的人说话时声音的音量并不平均,说谎的痕迹明显,很可能是故意引蛇出洞。如果他现在出去,不仅会被抓住,还会连累到她。 毕竟是关乎性命的事情,她身后的人果然不动了。 “初霁,你试好了吗?”外面突然传来宁秋容的声音。 夏初霁感觉到抵在腰上的刀又近了,好像要刺穿她的衣服。她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说:“表嫂,我试了下,挺好看的,有些大了。” “那给你换件稍微小一点的。” “好的表嫂,我先把裙子换下来。”说完,夏初霁觉得背后的刀逼得没那么近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外面又传来了跟刚才很类似的脚步声。 这一次,在试衣间里只能隐隐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比如“明明进来”、“真的不在”、“走吧”。 脚步声消失,夏初霁舒了口气轻声说:“这次真的走了,我可以出去了吗?” 没听到身后的人回答,她在不激怒他的情况下,缓慢地回头。 不出意料,她对上了那副阴沉得不透光的眼睛,里面带着审视和提防。“外面都是人,现在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帮你只是怕你连累我。” 她刚刚的反应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该有的,让人不得不怀疑。阴冷的少年慢慢收起刀,说:“出去。” 那让她脊背发寒的刀终于收起来了,夏初霁的脸色好了些。 她拿起根本没来得及穿的裙子,在那道阴沉又危险的目光的注视下,打开试衣间的门走了出去。 直到来到正安街的街口,坐上车回林家老宅,夏初霁才彻底松了口气。 “初霁,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宁秋容关切地问。 夏初霁解释说:“只是有些累了。” 其实她是被吓得不轻。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两辈子加起来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骗了苏承律一张船票,还有发声明搅了谢熙的婚礼,这些好歹都是文绉绉的事情,哪里想到会被人在试衣间里用刀子威胁着? 况且有好几个瞬间,那人是真的对她起了杀意。 在临城住了两天后,夏初霁要走了。 明知道林老太爷时间不多了,她很想留下来陪他,但是夜校的课还要上,两个老人也一直在“赶”她,说她还有自己的事情,来看看他们就足够了,不用一直陪着。 两位老人这么替她着想,夏初霁心中感动。 想到尤其是她外祖父,以后见一面就少一面,临走的时候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回到留城后,她把林老太爷的身体情况告诉了夏显,并隐晦地借大夫的口透露他时日恐怕不多了。 夏显听完很是感慨,叹了口气说:“往后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 夏初霁点头称是。 她从临城回来后,依旧有人相继上门求亲。不过夏显早就吩咐了下人,无论是谁全都连人带礼轰出去,不准进门。 有几次,夏初霁去夜校上课,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被来求亲的人堵了个正着,直到到了夜校门口被几个学生看见,人才被赶走。在那之后,她出入就更加小心了。 老太太对此非常不满,觉得她落了夏家的脸面。 周锦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经常有意无意在夏显和老太太面前说起夏至温和夏初晴的生活都被打扰。 一个月后,上门的人终于变得很少了。 这时候已经是农历十月,天气转冷,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 一天,在宁河夜校上课前,教务到办公室里告诉夏初霁他们班今晚会来一个插班生。 夏初霁拿到插班生的资料看了看。 沈颂,十九岁,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从简单的资料上来看,这个沈颂后面估计会跟万柏、包海他们玩得比较好。 她班上的学生分成两派势力,虽然现在关系有所缓和,但大部分时候还是泾渭分明的。 临上课前,夏初霁又看了眼新插班生的资料,记住了他的名字,才拿起教案去教室。 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这个点学生都坐进教室等上课了,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 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夏初霁的脚步猛然顿住。 前面那个身影让临时正安街试衣间那段记忆猛然在她脑中浮现,冰冷的刀口、阴沉的目光、冷僻的亡命之徒……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儿? 她第一反应是他来杀她灭口的。 可见对方眼中同样透着惊讶,她又觉得不像。 “你是那个插班生沈颂?”她眉头微微皱起,沉静的声音里带着试探。 沈颂不动声色,没有回答,而是神情中带着提防,打量着夏初霁问:“你是这个班里的学生?” 夏初霁忽然勾起唇,温婉慈爱地笑了笑,语气却不太友好:“不,我是你的老师。” 沈颂那张阴郁白皙的脸上闪过错愕。 上课铃声响起,夏初霁赶着去上课,暂时顾不上追究他为什么来这里。 她从他身边走过,说:“跟我来。” 她不知道沈颂是怎么从一个亡命之徒摇身一变进宁河夜校当学生的。但,既然是学校收来的学生,还被分到了她的班上,她作为老师,不喜欢也只能硬着头皮先教了,稍后再弄清楚他的来历和目的。 走进教室后,夏初霁把教案放在讲台上,端起一口柔和的声音说:“我们班今天来了个新同学,沈颂。” 学生们朝教室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皮肤很白的人走了进来。 他的五官既有成熟男人才有的轮廓,又有少年的精致,身上阴沉和难以接近的气质压住了自带的少年感,让在座比他大的都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这个新来的长得很帅啊。”包海小声说。 万柏得意一笑:“帅吧?这是我颂哥。” 包海惊讶地问:“你们认识?他看起来顶多二十岁,你管人家叫哥?” 万柏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怎么不能叫?夏初霁二十岁,我们还管她叫老师呢。我跟颂哥半个月前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