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玄衣猎猎,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渍,那份黑色的煞气愈发凝重,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和这座寺庙格格不入。
风止。
寂静之中,澎湃的杀意从少年周身涌出,仿佛天地都随之黯淡,他的衣袍无风自舞,狐狸眼更加血红——
他正想解决掉这群秃驴,魏紫忽然牵住他的手。
檐下,中年僧人探究地眯起眼睛。
那妖孽周身的煞气,在女子触碰的刹那,竟然开始逐渐消融……
这女子什么来历……
魏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她不愿意萧凤仙在寺庙里大开杀戒。
她蹙眉,道:“事事都有变数,难道老主持算出我弟弟是个妖孽,他将来就一定会祸乱天下吗?至少,至少他现在并没有干出危害江山社稷的事,你们怎么就知道,他今后一定不会当个好人呢?他如今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阿弥陀佛,”中年僧人双掌合十,“萧施主身上煞气太重,急需我佛门度化,等他祸乱天下再阻止时,只恐为时已晚。杀他也好,囚他也罢,此乃我佛门之事,请女施主回避。”
魏紫不回避,语气格外坚定:“我是他的家人,我这趟进山,就是为了平平安安带他回家。”
大雨倾盆。
她仰起头,望了望黢黑厚重的云层。
她呢喃:“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到时候,城门也会锁起来……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昏暗的雨幕里,少女奶栗色的桃花眼格外明亮温柔。
她柔声:“咱们回家。”
萧凤仙挑眉。
魏紫牵着他,往寺庙外面走。
武僧呵斥道:“女施主,你何必跟妖孽纠缠在一起?你再不让开,我们就不客气了!”
魏紫仍旧牵着萧凤仙,不曾松开半分:“伱们要求一场公道,我也想求一场公道。你们口中的妖孽,是我相依为命的家人,他还没有变成坏蛋,也没有做十恶不赦的事,就因为一场虚无缥缈的推演,就要为此赔上性命,这真的公平吗?”
她的声音绵柔却有力。
僧人们无法应答。
她步履很稳,武僧们紧紧握住棍棒,到底投鼠忌器,怕伤及无辜之人,不敢贸然下手。
一步,一步……
那群武僧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大雨落了漫山遍野,四起的浓雾冰凉彻骨。
直到走出山门,萧凤仙的视野中也仅仅只有魏紫一人。
少女突然转过身,板着小脸训斥:“不许你再贸然跑出来打架,不许你再干危险的事!我今天要是没赶过来,你又打不过那么多人,就算你弄死几个,你自己的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雨珠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像是眼泪。
明明是训斥,萧凤仙却很受用。
他弯起薄唇:“知道了,下次一定听话。”
魏紫拿出小手帕,替他仔细擦干净脸上的血渍,忍不住嘟囔:“你怎么又长高了……”
十五岁的少年,像极了雨后春笋,稍微几天没留意,个子就窜上一节。
她几乎要踮起脚尖,才能替他擦脸。
桀骜不驯的少年,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却又在她面前主动低下头。
他用余光偷看魏紫。
他好爱带他回家的魏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