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客厅里居然有不少人,高师傅的一双儿女都带着家人来了。
高师傅掀起眼皮瞧了裴宣一下,便对张姨道:
“正好省得你下楼买菜了,今儿家里这么多人,这些菜够做一顿饭了,你还跟这小子客气什么呢?”
张姨白了他一眼,转而拉着裴宣去客厅坐下,
“小裴别在意啊,你高叔那张臭嘴就这样,他们正打牌呢,你跟着玩玩吧,我这就去做晚饭。”
裴宣跟高师傅的一双儿女都认识,过年的时候见过面,倒也不生疏。
小萝莉小豆见到裴宣到来,更是眉开眼笑,像只考拉一样赖在哥哥背上,不肯离开。
裴宣就一边背着小豆一边看高师傅跟儿子女婿们打牌。
高师傅象棋下的不错,但是牌技确实烂,他又是一副火爆脾气,年纪大了仍然争强好胜,不管是亲儿子还是亲闺女,只要做对家,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你打的什么狗屁玩意儿,牌技又臭又烂,怎么敢上桌的!啊?’
——‘你这丫头会不会记牌啊,真是笨死了!’
——‘你小子算不出来我手里的牌吗?不知道跟我打打配合吗,滚滚滚,猪脑袋一个!’
亲儿子偶尔还敢回顶两句,女婿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儿媳被骂的也轻点,亲闺女第一个破防了,拉着儿媳一块红着眼进厨房告状去了。
没多久,张姨就提着大锅勺气吼吼出来了,一个劲儿拍高师傅的背,
“你个死老头子,还来劲了是吧,人家小黄千里迢迢从江东省嫁过来,是让你熊的啊?打牌不就图个乐子嘛,这么较真干什么,一把年纪的人了,真是的!”
高师傅梗着脖子争辩道:“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认真,一毫一厘都不能有差错!贪图安逸享乐,这是腐朽又堕落的资本家的想法,是可耻的!”
张姨愣了愣,气得又拿锅勺拍他,“你这死老头子,还以为自己是厂里的八级车工呢,我让你认真,我让你认真!”
众人:“……(((;???;)))……”
发完火,高师傅消停了许多,等张姨回厨房以后,告状的女儿连忙拉着儿媳跟着逃了,躲到厨房帮张姨择菜去了。
于是牌桌就剩了仨人,高师傅的目光在儿子和女婿脸上巡视一圈,最终落定在裴宣身上,
“你小子,会不会打,上桌来试试?”
儿子和女婿纷纷向他投以同情和希冀的目光,多一个人挨骂,总是好的嘛。
裴宣将趴在背上的小豆放到地上,坐到牌桌前,挠了挠头,“嘿嘿。”
高师傅手里掂着两副扑克牌,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一脸威严的问他,“小子,牌打得怎么样,都会什么?”
裴宣差点露出本性的呵呵一笑,他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在寝室可没少跟室友们打牌,像保皇、够级、双升、斗地主、炸金花、红十、三公、五十K,就没有他玩不了的。
看了眼目光希冀的另两位牌友,裴宣格外纯良的点点头,“高叔,都会玩一点点。”
高师傅高兴了,“那就行,开始发牌吧,你小子打牌最好别跟你下的棋一样臭,不然就是厂长,我也照样骂!”
接下来,裴宣跟高师傅做对家,儿子跟女婿在另一边,四个人拿两副牌玩起了五十k。
打牌熟不熟,上手就知道了,裴宣摸牌插牌都是老手了,还有闲情逸致腾出手揉揉小豆的脑袋。
儿子跟女婿的开局很顺,一开始便拿到了桩,两圈下来就打到了k。
裴宣脑袋灵活,记牌记得很清楚,谁出了什么牌他都心中了然,因此接牌时并不显手忙脚乱。
有这样一位搭档配合,高师傅那张不饶人的嘴竟然意外有些安静,没再骂人了。
打k的一局,裴宣碰巧拿到了一对黑桃k,把女婿叫的红桃组给反了,一口气起了八张底牌。
然后又把手头上的方块全扑了出去,包括三个对子加一个小王。
望着裴宣冲自己挤眉弄眼的那股邪劲儿,高师傅竟然意外的觉得心安。
他一脸威严的瞪着儿子跟女婿,“有人反吗?”
黑桃最大,儿子跟女婿纷纷摇头,于是高师傅将两张大王甩下来,“反大常!”
随后起底牌,高师傅眼睛越来越亮,朝对面的裴宣投过来一个约莫是刮目相看的眼色。
新的一局,高师傅直接第一圈小王抢桩,然后甩下一对大王,一对方块k揽分,最后再来一条拖拉机甩下来,直接将儿子女婿手里的牌打得落花流水。
裴宣就负责打打下手,协助老爷子轻松上分,顺便压着儿子女婿手里的牌,让他们抬不起头。
高师傅直接一桩到底,算是彻彻底底爽了一把,两副扑克牌的分都被他给拿走了。
他跟裴宣两人还没坐过桩,索性直接跳过去打2了,把儿子女婿一朝打回解放前,又得灰头土脸的重新打五十k了。
一旁看热闹的小豆凑在裴宣耳边问道:“哥哥,你怎么知道爷爷手里是什么牌的?”
裴宣笑眯眯的腾出手捏丫头的耳朵,“因为你爷爷眼睛是会发光的呀。他老人家插牌有个规律,从下往上分别是心、梅、桃、方,只要摸清楚规律,就知道怎么打配合了。”
总之在裴宣锲而不舍的配合下,高师傅越打越痛快,再也没骂过人。
倒是儿子跟女婿两个人,耷拉着脑袋,虽然没再挨骂,但一个劲儿输牌感觉比挨骂还难受。
基本上高师傅想出什么牌,裴宣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门儿清,马上就能喂给他。
一直打到老A,儿子跟女婿两个苦大仇深的怨种都没能打出五十k。
仗着沾亲带故,亲儿子硬起头皮嘀咕起来,
“怎么感觉你们俩人在耍老千啊?”